神雍二十三年,春,雨夜。
冰冷的雨水混着黏腻的腥气,浸透了沈筱衍单薄的里衣,他赤足走在东宫冰冷的甬道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指尖残余的温热早已被雨水浇透,唯有那抹刺眼的红,顺着指缝悄然滑落,在青石板上开出一朵朵绝望苦涩的花。
宫人的尖叫声撕破雨夜,沈筱衍一瘸一拐艰难地向前移动,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地望向前方无尽的黑暗甬道,与周围惶恐狼狈的宫人们格格不入,极为诡异,活像一缕孤野残魂。
手中紧握着多年前他送给哥哥的生辰礼,兜兜转转,又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涌上铁锈般的腥甜,却被沈筱衍死死咽下。
沈筱衍麻木地看向雨雾中奔来的二人,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一片模糊的猩红,沈筱衍咧开嘴,他想笑,却尝到了雨水的苦涩。
他看到容昭朝自己奔来,瞧见许久未见的舒琬此刻惶恐不安的神情,那么真切。
他是没有勇气面对已经发生了的事是吗?
因为他的一时意气,赔上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是不是?!
你再害怕又有什么用?
舒琬,你真够自私的。
你爱他,却把他置身险境,硬生生拖死他,这样的爱,真是恐怖。
沈筱衍面无表情地盯着舒琬,他想摔碎手中的玉镯,用碎片狠狠刺进舒琬的脖颈,让他流血,叫他痛苦。
他的指尖刚触碰舒琬冰凉湿透的衣袖时手臂就已脱力,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那双曾经澄澈透明,带着洞悉与怜悯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映不出任何光亮。
他微微歪着头,跌坐在容昭怀里,他能够无比清晰地觉察到容昭颤抖的呼吸声,此刻的自己,一定毫无生气形如枯槁,难看极了吧。
“哥哥,你瞧,灯熄了。”
————
神雍十八年,春末。
那时的雨,还没有那么冷。
沈筱衍只有十二岁。
再过半月便是哥哥的及冠日,他一直发愁自己要送什么礼物才能在众人中显得格外特别,至少不要泯然众人,以至于在上书房时被夫子提醒多次也未察觉,因而被罚写十遍静心经。
东宫藏书阁内,沈筱衍倚靠着书柜侧边抱膝冥想了许久,最终还是以脑袋疼被迫宣告结束。
他随意从身旁高高垒起的的书籍中挑了最上面一册书卷,指尖碰巧翻到了印有玉镯式样的图纹。
灵感这个东西向来不准,如同天地间的一道惊雷,它会随时随地任意爆发。
沈筱衍忍下身体的倦意暗下决定,他要寻找天底下最完美的海蓝色玉石,利用自己“巧夺天工”的雕刻技术向太子哥哥双受“虔诚”奉上最“引人注目”的生辰礼!
虽然这听上去很夸张。
“吱呀——”
书房门被打开,带着一身水汽的舒琬闯了进来,大大咧咧往旁边的椅子上一瘫。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待这半天做什么呢,夫子要求罚写的那些东西,垂杨都替你誊第三遍了!”
一听这吊儿郎当的声音就知道准没好事。
沈筱衍眼皮都没抬,只轻轻咳了两声,指尖仍摸索着书页上的蓝玉图样。
“怎么为难垂杨写,倒是有劳小叔了。”
声音温软,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沈筱衍合上书本开始娴熟地收拾起书卷,动作不疾不徐。
舒琬并没有立即回答,稍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惯有的嬉笑减了几分。
“行了我的小君子,别转移话题,这几天你吩咐的事我可都是尽心尽力替你完成了,所以那天你答应我的事有没有办成?”
舒琬试探着问道,眼神中闪着期待的碎光。
沈筱衍终于抬眼,窗外细雨的光线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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