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部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药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虑混合而成的冰冷气味。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也衬得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扭曲,每一秒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范天明像一尊凝固的雕塑,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站在那扇紧闭的、标志着“抢救室”的厚重金属大门外。他身上的外套在刚才的狂奔中沾满了灰尘和地毯的纤维,肩膀处甚至蹭上了一小块林溪家香薰炉打翻时溅上的、已经干涸发暗的诡异蓝色污渍。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身体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上那盏刺目的、鲜红的“抢救中”指示灯,仿佛要将它看穿。
那红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胛骨深处隐隐传来的钝痛(旧伤在刚才的剧烈动作中被牵动),但这痛楚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林溪被推进去时那毫无生气的、苍白如纸的脸,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还有那诡异的、甜腻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他鼻尖…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每一次都带来新一轮的窒息感。他紧握的拳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哲瀚…曼曼…” 一个绝望的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嘶吼,“我不能再失去她了…求你们…保佑她…” 他从未如此刻般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破案时的雷厉风行,面对枪口时的毫无畏惧,在此刻都化作了无力的尘埃。他只能在这里等,像一个被宣判的囚徒,等待命运的裁决。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急促的喘息。叶瑞安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刚打印出来的单据,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同样脸色苍白,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疲惫和深重的忧虑,但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他是桥梁,是安全阀,此刻绝不能垮。
“手续办好了,天明。”叶瑞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将单据塞进口袋,走到范天明身边,同样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医生已经在里面全力抢救了。”
范天明没有回头,只是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走廊远处隐约传来的仪器滴答声和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更衬得此地的死寂。
“怪我…”范天明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自我厌弃,“都怪我…昨晚我就觉得不对劲…那片黑…太黑了…我应该上去看看的!我应该发现的!” 他的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压抑的悔恨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不怪你,天明。”叶瑞安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侧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范天明,“谁也无法预料到她会…会接触到那种东西!那种网站隐蔽性太强,诱导性太恶毒!它针对的就是人最脆弱、最绝望的时刻!我们都在尽力,包括林溪自己,她只是一时…被绝望蒙蔽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缓,却更加沉重:“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自责救不了她。我们需要冷静,需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菜菜他们还在警局追查源头,小楠在检测那个香薰成分,刚子他们在摸排物流…我们不能乱。” 他伸出手,用力按在范天明紧绷如铁的肩膀上,传递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林溪需要我们坚强。等她出来,更需要我们。”
范天明身体一震,叶瑞安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像是一道微弱却坚定的电流,暂时刺穿了他被绝望冰封的外壳。他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赤红和狂暴褪去了一些,虽然痛苦依旧深重,但多了一丝竭力维持的清明。他缓缓松开了抵在墙上的拳头,掌心一片狼藉。
“你说得对…”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不能乱…”
就在这时,抢救室上方的红灯,“嘀”地一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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