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蝉鸣像被烈日晒化的糖浆,黏稠地糊在老旧居民楼的墙面上。
魏如烟抱着半旧的小提琴盒,指尖深深掐进磨得发亮的皮革边缘,指腹能摸到母亲当年绣的那朵淡紫色桔梗——针脚已经松了,像她此刻悬在嗓子眼的
巷口的垃圾堆泛着酸馊味,绿头苍蝇嗡嗡地盘旋在烂菜叶上。
她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沉重,带着酒后的踉跄,像钝刀子在青石板上慢慢割。
“小丫头片子,跑啊?”刀疤脸的声音裹着酒气砸过来,金牙在阴影里闪了下,
“你妈把公司掏空了跑路,倒让我们哥几个喝西北风?”
魏如烟的后背撞上斑驳的砖墙,小提琴盒硌得肋骨生疼。
她死死把琴盒抱在怀里,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值钱的东西,琴肚里还藏着母亲最后一张演出海报——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拉着琴,嘴角扬着温柔的笑,那是她记忆里母亲最亮的样子。
“我妈没有跑。”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她住院了,钱……我们会还的。”
“住院?”刀疤脸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抢琴盒,“这破琴看着值几个钱,先拿来抵债!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生锈的铁栅栏被人从里面踹开,几根铁条弯成狰狞的弧度。
魏如烟下意识抬头,看见墙头上站着个少年,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领口沾着块深色的渍,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少年的脸精致的恰到好处,狭长的眼睛,冷冽无比十分诱人鼻梁处,微微凸起的一块小骨骼又让他帅得不至于落俗。
是陈奕阳。
那个总被教导主任揪着耳朵骂的男生,他敢跟校外混混打架,他爸是开大公司的老板,他数学考满分却总在课堂上睡觉。
魏如烟见过他三次:一次是在操场边,他被一群人围着打,却笑着啐掉嘴角的血;一次是在小卖部,他把最后一瓶草莓牛奶让给了哭鼻子的小女孩;还有一次,是在音乐课窗外,他盯着她拉琴的样子,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子。
“松手。″
少年的声音比蝉鸣更刺,他翻身跳下墙头,落地时溅起的尘土迷了魏如烟的眼。
她这才看清他额角的伤口——一道两指宽的口子,血正顺着眉骨往下淌,在颧骨处积成小小的血珠,又滴落在洗得发白的校服上,洇开一朵暗红的花。
刀疤脸显然没把这个半大孩子放在眼里,狞笑着扬手就要推他:“哪儿来的野小子,敢管你爷爷的事?"
陈奕阳没躲他只是微微偏头,让那只带着烟味的手擦着耳朵过去,同时攥紧了拳头。
魏如烟听见指骨摩擦的脆响,像冬夜冻裂的水管。
“她的债,我替她还。”少年说着,摸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三枚硬币——最大面额是二十,加起来刚够买两盒牛奶。
他把钱往刀疤脸手里一塞,掌心的血蹭在纸币上,像朵突然绽开的红梅,“这些是定金,剩下的,三天后给你。”
"你耍老子?”刀疤脸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泛白。
陈奕阳突然笑了。
不是那种温和的笑,是嘴角往耳根扯的那种,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
他额角的血滴进眼睛里,他却没眨,只是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血痕在脸上画出狰狞的纹路:“要么拿着钱滚,要么……”他歪了歪头,目光扫过墙角那堆碎啤酒瓶,“我让你躺着出去。”
魏如烟没看清后来的混乱是怎么开始的。
只记得少年单薄的背影挡在她面前,像株突然拔节的白杨树,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像远处闷雷滚过,碎玻璃在脚下发出的脆响,像她练琴时断过的弦。
她死死闭上眼睛,把脸埋在琴盒上,直到一只带血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陈奕阳指关节擦破了皮,虎口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却稳稳地捏着一盒糖。
粉色包装上印着颗咧嘴笑的草莓,糖盒边角被他攥得发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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