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法槌落下的巨响,如同劈开混沌的雷霆,又似敲响在灵魂深处的丧钟。
那声音,成了压垮林晚摇摇欲坠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沈聿修那淬毒的低语——“你确定……那些血案发生的时候……你自己……真的……只是在储物柜里……看着吗?”——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意识最深处、引爆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猜想之际,这声象征着“终结”的槌音,彻底斩断了她最后一丝维系清醒的神经。
眼前沈聿修那张带着恶毒笑意、无声说着“晚安”的脸,瞬间被无边无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整个法庭——肃穆的国徽、威严的审判席、黑压压的旁听者、疯狂闪烁的闪光灯、张万钧扭曲的怨毒——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投入深渊的碎片,旋转着、扭曲着、尖啸着,沉入永恒的寂静。
她的身体软软地从证人席的椅子上滑落下去,像一只被抽空了所有骨血的布偶。
“证人!”“医生!快叫医生!”惊呼声、杂乱的脚步声、法警冲过来的身影……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层传来,模糊而遥远,最终彻底消失。
黑暗。漫长而无尽的黑暗。
***
意识如同沉船的碎片,在冰冷粘稠的深海中缓慢上浮。
首先感知到的,是气味。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布料和排泄物混合的、令人隐隐作呕的气息。这味道,像一条冰冷的蛇,钻入鼻腔,唤醒身体最本能的排斥。
然后是声音。很安静,但并非死寂。远处隐约传来模糊不清的、拖沓的脚步声?还有……一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幼兽被堵住了嘴发出的悲鸣。更近的地方,是某种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嘀……”声,像是电子仪器在冷漠地记录着生命的流逝。
最后,是触感。身下是粗糙的、带着轻微颗粒感的布料,摩擦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带来一种廉价的不适感。手腕……手腕上似乎没有冰冷沉重的金属禁锢感了,但皮肤上残留着隐隐的胀痛和勒痕的麻痒。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并非来自物理的镣铐,而是来自这整个空间弥漫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林晚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光晕。她用力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刮过干涩的眼球,带来一阵刺痛。模糊的景象渐渐聚焦。
惨白的天花板。不是法庭那种带有庄严浮雕的穹顶,而是光秃秃的、刷着廉价涂料的、甚至能看到细微裂缝的平板。一盏发出惨白光芒的吸顶灯,被罩在厚重的、布满灰尘的塑料灯罩里,光线被过滤得冰冷而毫无生气。
她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视线所及,是一间极其狭小的房间。墙壁同样是惨白的,但靠近地面的部分沾染着一些难以名状的污渍。一张同样惨白的、冰冷的金属床头柜紧挨着她躺着的这张窄小的单人床。柜子上,放着一个印着模糊蓝字的塑料水杯。
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床头的墙壁上。
那里,贴着一张纸。不是装饰画,不是风景照。是一张表格。表格的最上方,打印着几个冰冷的黑色宋体字:
**患者姓名:林晚**
**住院号:*****
**诊断:严重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伴创伤性失忆、现实解体障碍**
诊断结论下方,还用红色的记号笔,龙飞凤舞地签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医生名字,笔迹潦草得如同鬼画符。
“创伤性……失忆……”
林晚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干裂的唇瓣摩擦着,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也烫进她混沌的意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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