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写作之争 (2-1)

周三下午的咖啡馆几乎空无一人。周明浩坐在他们常坐的角落位置，面前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和几本参考书。屏幕上是他新小说的第三章，光标在段落末尾闪烁，已经停留了十五分钟。

"卡文了？"

林小雨的声音伴随着一杯冰美式出现在桌边。她今天穿了件印有"KEEP CALM AND WRITE ON"字样的T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小揪揪。

"嗯。"周明浩揉了揉太阳穴，"女主角的动机不够有说服力。"

林小雨滑进对面的座位，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份装订好的文稿："先看看这个，我重写了我们合著的那部分。"

周明浩接过文稿，翻到标记的页面。林小雨的修改大刀阔斧——删掉了大段内心独白，增加了更多动作和对话，节奏明快了许多。他边读边点头，直到翻到某一页，突然皱起眉头。

"这里...你把我写的女主角反应全改了。"

"因为不真实。"林小雨啜了一口咖啡，"没有拉拉会在那种情况下说那种话，太男性幻想了。"

周明浩感到一阵刺痛："我采访过十几个女同..."

"然后你把她们的回答浪漫化了。"林小雨指着一段文字，"看这里，你让女主角在被出柜威胁时发表了一段诗意的宣言。现实中，大多数人只会感到恐惧和愤怒。"

周明浩的耳朵发热："文学需要艺术加工..."

"但不是失真。"林小雨的声音变得坚定，"特别是当我们写边缘群体的故事时，责任更大。"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周明浩的皮肤。他啪地合上文稿："也许你该自己写整本书。"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林小雨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慢慢眯起。

"好啊，"她平静地说，"也许我该试试。"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周明浩盯着咖啡杯上的水珠，意识到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次真正争执。

"抱歉。"最终他先开口，"我太防卫了。"

林小雨的表情软化了一些："我也是。我应该用更建设性的方式提建议。"

"不，你说得对。"周明浩深吸一口气，"我确实有把一切浪漫化的倾向，这是我的舒适区。"

林小雨把电脑转向他："来看看我的新版本？我们一起修改。"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逐段讨论文稿，时而争论，时而大笑。周明浩惊讶地发现，经过争论后的修改稿确实更加真实有力。

"你知道吗，"保存文件时林小雨突然说，"陈萱上周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周明浩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什么？"

"她觉得我花太多时间和你在一起了。"林小雨转动着咖啡杯，"我告诉她别犯傻，我们只是写作搭档。"

"当然。"周明浩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们是搭档。"

"不过..."林小雨若有所思，"我确实很喜欢和你一起工作。比和前任们在一起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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