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攥着那半枚硬币退到墙角,金属的冰凉硌得掌心发疼。配药室的时钟突然开始倒转,指针划过玻璃罩,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谁在耳边低语。
“怕了?”半夏靠在冰箱上,指尖转着支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还是觉得眼熟?”
陈念的视线落在注射器上,针管里的淡绿色液体正在缓慢旋转,像她小时候在科技馆见过的漩涡模型。“这液体到底是什么?”她的声音发紧,“3床的孩子……她不是普通的发烧,对不对?”
半夏把注射器扔过来,陈念下意识接住,针管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几乎脱手。“普通发烧会说看见棉花糖在天上转吗?”半夏笑了,“她爸爸是734的同事,去年实验体编号076,你说巧不巧?”
076——这个数字像钥匙,猛地捅开陈念记忆里的锁。她想起七岁那年,父亲带她去游乐园,旋转木马刚启动,她突然看见无数透明的球体从云层里掉下来,砸在草坪上,溅起淡绿色的黏液。父亲捂住她的眼睛,说“念念看错了”,可她分明听见黏液里传来细碎的笑声,像很多孩子挤在一块儿吃糖。
“你记起来了?”半夏的触须不知何时从白大褂里伸出来,卷住陈念没拿硬币的手腕,“你以为自己是新来的实习医生?太天真了。”
她抬手按在配药室的镜子上,镜面泛起涟漪,映出陈念的另一个模样:穿病号服,躺在营养舱里,身上插满透明的管子,管子里的淡绿色液体正顺着血管缓缓流动——那是她被送进幻城的第三年。
“你是第42个觉醒又沉沦的实验体,”半夏的声音带着回音,“上次你以为自己逃出去了,成了图书馆管理员,结果呢?还不是在古籍里翻到自己的死亡证明时,乖乖回到了这里。”
陈念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硬币上,硬币突然发出刺眼的光。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光里闪现:在草原上追蝴蝶的,在图书馆修补旧书的,在急诊室给病人扎针的……每个“自己”的胸口都插着根透明的管子,像株被圈养的植物。
“别挣扎了,”半夏的触须越收越紧,“你和林夏、734没两样。你们所谓的‘醒着’,不过是换了个更逼真的笼子——这次是医院,下次可能是学校,再下次……或许是你小时候最想去的月球。”
3床的方向传来孩子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却带着电子合成的尾音。陈念猛地转头,看见镜子里的营养舱开始震颤,淡绿色液体翻涌着,像沸腾的水。
“她快同化了,”半夏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等她彻底相信棉花糖会飞,就轮到你了。毕竟,你俩的执念最像——都盼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陈念想起父亲捂住她眼睛的手,想起他最后那句“爸爸去给你买草莓蛋糕”,想起营养舱的玻璃上,他的影子被淡绿色液体泡得发涨。那些被她当作“噩梦”的记忆,原来都是没被幻城消化干净的碎片。
硬币在掌心烧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嵌进肉里。陈念突然笑了,不是半夏那种带着寒意的笑,是带着裂痕的、却豁出去的笑。
“你说得对,”她迎着触须伸来的方向,往前迈了一步,“笼子换了又换,可我手里的东西,从来没变过。”
她把硬币狠狠按在配药室的金属柜上,硬币与金属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鸣,淡绿色的液体开始剧烈晃动,半夏的触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白大褂里。
“你!”半夏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这出戏,我演过太多次了,”陈念的声音穿过尖鸣,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每次都输,每次都忘了自己是谁。但这次……”
她抓起桌上的注射器,对着自己的胳膊扎下去。淡绿色的液体涌入血管的瞬间,剧痛和清明同时炸开——她看见林夏在草原上奔跑,看见734抱着画纸流泪,看见半夏站在旋转木马上,发梢的银杏叶正在飘落。
这些碎片不是枷锁,是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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