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的纸星星 (4-2)

"毕业了还有作业？"王磊狐疑地打量他，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黝黑的脸上眼睛亮得惊人，"哦～是要等单芷吧？刚才看见她去储物柜那边了..."他故意拖长音调，引得几个还没离开的同学又笑起来。

"胡说什么！"程锡抄起书包就往外冲，后脑勺都能感受到单芷投来的目光。身后传来王磊的大嗓门："记得六点体育馆集合！输了的人要请全班吃冰淇淋！"

储物柜走廊静得出奇，只有保洁阿姨在远处擦拭窗台，抹布摩擦玻璃发出规律的吱呀声。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切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程锡蹲在117号柜子前，这是他和单芷三年级时偷偷共用的"秘密基地"。柜门内侧还贴着已经泛黄的恐龙贴纸，边角卷曲得像老照片的折痕。他小心地转动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

"果然在这里。"单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程锡手里的钥匙"当啷"掉在地上。她蹲下身时，白色校服裙摆像花瓣般铺在瓷砖地上，扫过程锡的手背，触感柔软得像一片云。"周朵朵说你一下课就跑没影了。"她歪着头看他，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连毕业赛都不去了？"

"那个大嘴巴..."程锡嘟囔着，突然发现单芷手里也拿着东西——一个装满纸星星的玻璃罐，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斑，像把整个彩虹都装了进去。他认得那个罐子，是去年科学课用来装蝴蝶标本的，现在里面至少有一百颗星星，每一颗都折得工工整整。

"同学们都在找你。"单芷轻轻晃了晃罐子，里面的星星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远方的海浪，"李子明说要组织毕业告白大会..."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还说要让你第一个上台。"

程锡猛地抬头，后脑勺"咚"地撞在柜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单芷"噗嗤"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温暖干燥。"骗你的。"她笑着说，但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铁盒上时，表情变得柔软，"这是什么？"

"没、没什么！"程锡结巴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藏起铁盒，盖子却在这时弹开，十二颗橘子糖滚了出来，在阳光下像一颗颗小太阳。熟悉的甜香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是六年前雪夜里他给过她的那种糖果。

远处突然传来周朵朵的尖叫："找到他们了！在储物柜这儿！"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像一群受惊的鸽子朝这边扑来。"同学们按学号排好队！"林老师撑着伞在雨中指挥，水珠顺着她的透明伞骨滚落，在水泥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毕业典礼刚结束，突如其来的暴雨把所有人都困在了礼堂门口。"毕业合照马上开始！摄影师已经准备好了！"

周朵朵硬挤到程锡和单芷中间，两根麻花辫甩出一串水珠，有几滴溅在程锡的毕业纪念册上。"借过借过！我要站C位！"她像只灵活的小猫一样钻过来，手肘"不小心"撞了下程锡的肋骨，"毕竟我可是要考戏剧学院的人，这张照片说不定就是我未来的黑历史素材！"

"周朵朵！"程锡手忙脚乱地擦拭纪念册封面的水渍，突然发现内页里夹着什么东西——一颗用透明玻璃纸小心包裹的纸星星，在雨天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他刚想拿起来细看，单芷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伸手来抢："别看！"她的指尖冰凉，带着雨水的气息。

就在这时，李子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举着个红色扩音喇叭——明显是从学校广播室"借"来的。"注意！三年二班程锡同学有重要事情宣布..."他故意把喇叭音量调到最大，刺耳的电子杂音在雨幕中炸开，惊飞了屋檐下躲雨的麻雀。

"李子明！"林老师一把夺过喇叭，却因为动作太大碰倒了三脚架。摄影师惊呼着扑向摇摇欲坠的专业相机，整个队伍瞬间乱成一团。有人尖叫，有人大笑，还有人在湿滑的地面上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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