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 殿门被推开的刹那,一股裹挟着雪粒子的寒风卷着清冽气息闯了进来,檐下悬挂的冰棱被风撞得轻轻摇晃,叮咚作响。
皇上身披的玄色暗金龙纹大氅下摆扫过门槛,发尾处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沫,宛如缀了粒粒碎钻,他目光一扫,正瞧见廊下半夏指挥着宝鹊搬那盆珍珠梅。
素白的花瓣沾了些晶莹的雪水,在料峭寒风里微微打颤,枝桠上未开的骨朵鼓鼓囊囊,倒比在暖阁中少了几分柔媚,多了些凌寒独放的楚楚可怜。
宝鹊捧着花盆的手冻得通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花盆边缘的鎏金纹络在雪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这珍珠梅不是今早刚从御花园折来的?怎么往外挪?”
皇上解下肩头的大氅递给身后的苏培盛,语气听似漫不经心,眼角的余光却早已越过回廊,落在暖阁糊着云母纸的窗棂上,那里映着一道纤细的剪影,正低头做着什么。
宝鹊手一抖,青瓷花盆险些脱手,好在半夏眼疾手快扶住了盆沿。
她屈膝福身时,耳边的耳坠轻轻晃动:“回皇上,是…… 是奴婢瞧着这花在暖阁里开得太盛,香气浓得发腻,怕熏着娘娘,想着挪到廊下透透气,等雪停了再搬回去。” 话虽恭敬,声音却微微发颤。
皇上轻笑一声,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转瞬即逝。
他怎会不知这说辞里的小心思?方才从碎玉轩过来时,甄嬛捧着那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笑得眉眼弯弯,鬓边斜插的并蒂海棠绢花衬得她容光焕发,可他心里总惦记着承乾宫这位。
方才在雪地里走得急,明黄轿辇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他竟莫名怕陵容等得心焦,此刻见了这光景,倒觉得脚步都轻快了些,连靴底沾着的雪泥似乎都不那么凉了。
掀帘进暖阁时,暖意混着淡淡的杏仁茶香扑面而来,炭盆里的银炭烧得正旺,泛着橘红色的光晕,将四壁糊着的万字纹墙纸映得格外柔和。
陵容正低头绣着那只小老虎,银线在她指间翻飞如蝶,侧脸被炭盆的暖光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长睫垂下时投下浅浅的阴影,连下颌线都显得格外温婉。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漾开浅浅的笑意,扶着榻沿想撑起身:“皇上怎么来了?外面这样大的雪,路滑得很。”
说话间,素手已搭在铺着白狐裘的榻边,指腹蹭过柔软的皮毛。
“再大的雪,也挡不住朕来看你。” 皇上快步上前按住她的肩,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果然一片微凉,像是刚碰过冰棱,“手这样冷,怎么不多焐焐?”
说着便捉过她的手往自己掌心呵气,温热的气息拂过指尖,带着龙涎香的清冽与淡淡的蜜枣甜香 —— 那是他晨起用的蜜枣糕的味道。
陵容被他呵得痒,指尖蜷了蜷想抽回手,眼尾却悄悄红了,像染了胭脂的桃花瓣:“皇上不是在碎玉轩瞧新得的宝贝么?玉贵人得了那样华贵的头面,定是要在皇上面前好生打扮一番的,怎的有空来我这冷清地方。”
声音娇娇软软的,尾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像含着颗没化透的金丝蜜枣,甜里裹着点酸。
皇上瞧她这模样,心头那点暗喜便明晃晃地漾开了,比炭盆里的火星还要跳跃。
他原就觉得陵容近来太过沉静,整日对着窗棂发呆,不像从前那般爱闹些小性子,此刻见她这副明摆着吃醋的模样,倒比见了什么稀世珍宝还要欢喜,连眉宇间的威严都柔和了几分。
“你这小性子,越发像枝头的雀儿了。”
皇上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触到细腻如瓷的肌肤,带着暖阁里特有的温软。“那些金银俗物哪有你重要?再说了,玉贵人那里的赏赐是按例给的,不过是些匠气东西,哪比得上朕给你的宝贝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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