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回到第七层后的日子,像一杯不断被冰块稀释的威士忌,表面冰冷平静,内里却日复一日地淡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他的办公室依旧冰冷、有序,充斥着金属和能量流的低鸣。悬浮的光屏上数据如瀑布般流淌,下属的报告声通过通讯器传来,清晰而恭敬。他处理事务的效率甚至比以往更高,指令下达得快速而准确,深灰色的眼眸扫过文件时,不留一丝多余的痕迹。
只有在绝对独处的间隙,当合金门无声滑闭,将外界彻底隔绝时,那层坚硬的“管理者”外壳才会出现一丝极细微的裂痕。
他会挥手,调动那属于第七层管理者的、倾向于秩序与监察的“引律”。银灰色的微光在他指尖凝聚,化作一面比其他光屏更为私密、边缘闪烁着细微符文的悬浮屏幕。
屏幕上的景象,通常是苏活区那间名为“暮霭”的酒吧二楼,一个普通的公寓内部。那是泽菲尔和艾维斯的家。
画面无声,却色彩鲜活。
他看见艾维斯·科尔曼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笨拙地试图复刻某道食谱,黑色微卷的短发有几缕垂落额前,蓝绿色的眼睛透过金丝圆框眼镜专注地盯着锅铲,眉头微微蹙起。然后泽菲尔·莫里斯会走进画面,奶咖色的头发在暖光灯下显得异常柔软。他会自然地从身后接过艾维斯手中的工具,手指偶尔擦过艾维斯的手背,深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的笑意。艾维斯会微微脸红,推一下眼镜,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他看见他们挤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艾维斯的头不知不觉靠在泽菲尔肩上,呼吸平稳,像是终于找到了安眠的港湾。泽菲尔则会调整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梳理着艾维斯的黑发。
他看见清晨,泽菲尔站在穿衣镜前,艾维斯踮着脚,认真地帮他调整领结。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空气中的尘埃仿佛都在温柔地舞蹈。
每当这种时候,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会悄然漫上约克的心头。那并非纯粹的欣慰,更像是一种隔着厚重玻璃观看一场温暖戏剧的疏离感。他会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触碰屏幕上那触手可及的温度,却又在几乎要碰到的瞬间猛地停住,如同被无形的壁垒阻挡。
深灰色的眼眸会微微软化一丝,那总是紧抿着的、线条冷硬的嘴角,偶尔会极其短暂地、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一下。一个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容的弧度。
但这细微的变化转瞬即逝。下一秒,冰冷的现实会如同冰锥刺入心脏。
他们拥有彼此。
而他拥有什么?
一个每周三必须前往的、名为“训练”的屈辱之夜。一个将他视为所有物、肆意玩弄的“守秘人”。一份被强行续写、连死亡都无法自行选择的、漫长而无望的生命。
那点因下属获得幸福而产生的微弱暖意,瞬间被自身处境的冰冷所吞噬。他甚至会感到一丝自我厌弃——他竟会从窥探他人的圆满中汲取那可悲的慰藉。
屏幕碎裂成银灰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约克会转身,重新埋首于冰冷的文件和报告之中,试图用无尽的工作填满那片刻的虚空。
又一个周三前夕。
约克处理完最后一份报告,抬手捏了捏眉心。墙上的原子钟显示,距离23点还有一段时间。一种熟悉的、混合着抗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开始在他体内蔓延。
他站起身,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通过引律传送至暮霭附近,而是走向了第七层的专用传送阵。他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缓冲。
幽蓝色的光芒闪过,他出现在了伦敦苏活区一条僻静的后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都市的烟火气扑面而来,与第七层绝对洁净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整理了一下根本不存在褶皱的西装,迈步走向暮霭酒吧的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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