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二十支?赵先生,这怕不是要了命?”王二把最后一块铁锭扔进石灶旁的水坑,蒸腾的白汽裹着铁腥味扑了满脸,“官营作坊的老师傅都说,‘十炉九废’,咱这临时搭的炭炉,能成五支就烧高香了。”
赵夜没说话,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图纸——枪管只留三尺(比明军制式鸟铳短半尺,省料),扳机用熟铁直接锻打(省去雕花、刻款的工序),引信孔斜钻三十度(减少炸膛风险,牺牲部分精度)。他指尖划过“枪管厚度”的标记,突然抬头:“我们造的不是‘合格铳’,是‘救命铳’。”
“啥意思?”李根正用铁锉打磨枪管毛坯,虎口震得发麻。
“官造铳要保十年不炸膛,咱的铳,能打十枪就行。”赵夜捡起块从矿洞带出来的熟铁——这是最关键的“取巧”,省去了从矿石冶炼熟铁的两月工期,“这些铁锭是官矿废弃的熟铁,含碳量早就达标,直接锻打就能用,省了最耗时间的‘炒铁’工序。”
周铁山蹲在烽火台边缘,望着山下蜿蜒的小路,手里攥着马三留下的半张卫所布防图——张恪的残兵果然在往鹰嘴崖方向移动,烟尘在谷底像条黄蛇,约莫有五十多人,还牵着两匹驮着火药的马。
“得加快了。”周铁山把布防图拍在石灶上,“张恪的人离这儿不到十里,他们要是发现烽火台有铁,肯定会拼命攻上来。”
赵夜突然站起来,对着众人道:“改工序——枪管不淬三遍火,淬一遍就行;准星不用铜片,直接在枪管上敲个凸点;枪托不用硬木,找些耐烧的桦树枝,削巴削巴就能用。”
“那打两枪不就炸膛了?”春丫正往炉膛里添木炭,闻言手一抖,火星溅在脚背上。
“总比被流民军砍死强。”赵夜摸过李根手里的枪管毛坯,指尖能摸到锻打的纹路,“我们要的是‘能响’,不是‘耐用’。闯王的人要这些铳,是为了突袭卫所残兵,打一仗就够了——打完了,铁匠营有的是时间修。”
这话像盆冷水,浇灭了众人对“精品铳”的执念。乱世里的铁器,哪有那么多讲究?能在生死关头响一声,就是好铳。
分工立刻调整:王二带三个壮实的流民专司锻打,把熟铁锭烧红了往死里砸,只求枪管成型;李根和两个年轻人负责“快手淬火”——把锻好的枪管扔进掺了盐的冷水里(盐能让冷却更快,省时间),冒完白汽就捞出来;周铁山用马三留下的野猪肉皮擦枪管(猪油能防生锈,省去打磨工序);赵夜则蹲在石灶旁,凭手感校准引信孔的角度,手指被烫出了水泡也顾不上擦。
春丫的活儿最杂:给炉膛添炭要盯着火候(太旺会烧化铁料,太弱打不动),给众人递水要算着时间(每人喝三口就得停),还要盯着烽火台底层的暗室——那里藏着最后的盐和半袋救命的米。
第二天傍晚,第一支“快手铳”成了。
枪管泛着不均匀的青黑色(一遍淬火的后遗症),枪托是根歪脖子桦树,准星就是个歪歪扭扭的铁疙瘩。李根抱着铳跑到五十步外的崖边,对着块从卫所缴获的铁甲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铁屑飞溅,铁甲上穿了个指甲盖大的洞。
“成了!能穿甲!”李根举着铳大喊,声音里带着狂喜。
赵夜却摸了摸枪管,烫得吓人:“打第二枪试试。”
李根刚把第二发铅弹塞进枪管,还没扣扳机,枪管突然“咔嚓”一声裂了道缝——果然,一遍淬火的枪管扛不住第二发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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