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信物 (2-1)

施衍是被饿醒的。

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房间，在空中铺展开一条不算明亮的光路，细小的尘埃在那条光路上下翻飞，施衍刚醒来的脑子昏沉沉的，不断重复着昨夜的神谕。

神说：“光将遇见它的影，在遗忘之后，辨认之前。”

脑子翁翁的施衍知道神谕一般说了等于没说，记在心里也没怎么仔细想，就起床了。

窗外的雨停了，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切进来，他坐起身，铁架床发出“吱呀”一声呻吟，铁锈的味道混着被褥上的潮气钻进鼻腔——这味道算不上好闻，却比桥洞下的寒风让人踏实。

隔壁没有动静，想来常一帜还没醒。施衍摸出手机看时间，离早班开工还有一个小时，想起招租广告里“做饭可抵租金”的条款，还有昨天商量好的他今天做饭，他趿拉着拖鞋轻手轻脚地往厨房走。

厨房的瓷砖墙面上洇着大片深色的水渍，像幅抽象画。常一帜的冰箱孤零零地立在角落，不算特别的大，但是干净，施衍拉开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像是没人住过。。

“难怪的需要人做饭。”施衍腹诽，却还是拿起昨天常一帜告知放面粉和米的地方，想了想。

还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和面。他在天界时没下过厨，但在人间混久了还是会做饭，应该是算有天赋，做出来的也还不错。

热油“滋啦”一声响，香味很快漫开来。施衍把炸好多面饼盛进两个搪瓷碗里，刚把碗筷摆到小桌上，隔壁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常一帜穿着件黑色长袖，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一点冷白的锁骨。

他头发微乱，眼尾带着点没睡醒的红，看到桌上的饭菜时，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挑：“你做的？”

“嗯，抵租金。”施衍把筷子推过去，自己拿起另一只，“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常一帜没说话，坐下夹了一块饼。施衍紧张地盯着他——这是他来人间后第一次正经做饭，生怕这位金主不满意。却见常一帜嚼了两下，突然道：“没味道。”

“啊？”施衍愣了愣，拿起筷子尝了尝，还行，主要是材料不够。

常一帜没再评价，却默默地从柜架拿上起一罐肉酱，往施衍碗里递了递，自己低头吃饼。

晨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施衍只当他是性子冷淡的普通租客，没多想，扒拉完饭就抓起外卖箱往外冲。

刚跑到楼下，就看见求药的老人蹲在墙根下，手里捏着个毛线织的小挂件，正对着太阳照。

那挂件是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形状，毛线是褪色的鹅黄色，边角磨得起了球，看着像小孩玩旧的玩意儿，摸起来却带着点不寻常的暖意，像揣了颗晒过太阳的石子。

“这东西挺好看的，你家孩子的呀。”莫名的熟悉促使施衍笑着问了句，脚已经踩在了电动车踏板上，手机开始震动，是平台派的第一单，超时要扣钱。

老人把挂件递过来：“刚在垃圾桶旁边捡的，摸着软乎乎的，你看这线，织得还挺细。”

施衍接过来捏了捏，指尖触到挂件背面有个硬邦邦的小疙瘩，像是缝了颗纽扣。他没细看，只觉得这暖乎乎的手感有点熟悉，而这种感觉好像在天堂也曾有过。

但手机催单的提示音越来越急，他随手把挂件塞进外卖箱的侧袋，那里还放着备用电池和塑料袋。

“你可以卖给我吗？我挺喜欢这东西的。”施衍跨上电动车，车把一拧，车子正在发动。

“拿走吧拿走吧！”老人挥挥手，“不值钱的玩意儿！”

施衍的电动车刚拐出巷口，手机就弹出订单详情：市中心写字楼，一杯珍珠奶茶，备注“多放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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