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实验室的灼烧距离 (3-3)

这个发现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一瞬。顾言深…这个看似拥有一切、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天之骄子，他的完美表象之下，竟然也藏着这样隐秘的、带着痛感的伤痕？这磨损和疤痕…是什么造成的？

那道浅白疤痕在冷光下像条死去的蜈蚣。林晚指甲掐进掌心——同样的位置，她腕上有道烫伤疤，是十岁熬药打翻药罐留下的。云端贵公子腕间的疤，莫非也淬着人间火？

“很好。”顾言深似乎并未察觉她瞬间的失神，他松开钳制她下颌的手，也缓缓放开了包裹着她拳头的手掌。那灼人的体温骤然撤离，只留下皮肤上清晰的触感余温和一片冰冷的空虚。他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目光再次恢复成那种掌控一切的审视，仿佛刚才那充满侵略性的肢体接触从未发生。

“保持这个状态十分钟。数据采集开始。”他转身走回操控台，指尖轻点。笼罩在林晚周围的暗红色网格光芒微微增强，冰冷的扫描光束再次在她身上游走。

林晚僵硬地维持着那个模拟的姿态，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祭品。下颌和手上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像无形的烙印。恨意在顾言深退开后并未消散，反而因为刚才的侵犯和此刻的屈辱变得更加浓烈，在胸腔里无声地燃烧。她死死地盯着顾言深在操控台前挺拔而冷漠的背影，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操控台边缘，放着一本摊开的、厚实的实验记录本。顾言深刚才似乎正在上面记录着什么。一行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英文短句，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帘：

“Subject K7: Initial resistance high. Anger potent. Eyes… closer to her?”

(实验体K7：初始抵抗强烈。愤怒值高。眼睛…更接近她？)

那个被星号着重标注的“her”，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林晚的眼底！

她？

谁是“她”？

自己…只是一个眼睛像谁的…替代品？！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甚至比刚才的肢体羞辱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冰冷和荒谬！所有的恨意、屈辱、挣扎，原来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关于“像不像”某个人的冰冷实验？！巨大的讽刺感和被彻底物化的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维持的姿态也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变形。

巨屏上，代表情绪稳定性的绿色曲线陡然波动，跳转为刺目的警告红！

顾言深立刻察觉，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射来：“稳住！”

林晚猛地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强迫自己重新聚焦视线，凝聚起所有的恨意，再次死死地瞪向顾言深的背影！那恨意里，此刻掺杂了更深的、被当作影子般存在的、彻骨的悲凉。

她不知道，就在她因“her”字心神剧震、姿态动摇的瞬间，背对着她的顾言深，正死死盯着操控屏上她那双因愤怒和悲怆而异常明亮的眼睛。他插在裤袋里的左手，正无意识地、用力地反复摩挲着右手袖口内侧那块隐秘的磨损处，力道之大，让那块本就脆弱的布料边缘，悄然断裂了一根细微的纤维线头。他紧抿的唇线绷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底翻涌着某种极其复杂、近乎痛苦的挣扎，最终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强行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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