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节油混合着霉味在画室弥漫,林晚笔下的灰雨晕染开记忆里县城雨季的腐叶气息。父亲咳血的药罐总在雨天见底,她缩在漏雨的阁楼画画,母亲说:“把苦画出来,心就不疼了。” 可此刻这雨被称作“太灰暗”,像否定了她二十年熬过的所有阴天。
“云艺的入学门槛,什么时候低到连这种…嗯…‘苦难美学’都能混进来了?” 他刻意在“苦难美学”四个字上加了重音,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林晚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烧了起来。那不仅仅是因为作品被贬低的愤怒,更因为眼前这个人——正是他和他那该死的车队,将她钉在了泥泞的耻辱柱上!而现在,他竟敢闯入她最后的堡垒,用这种轻佻刻薄的口吻,践踏她用心血构筑的世界!
她猛地转过身,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弦。沾着灰色油彩的画笔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抬起头,第一次毫无遮挡地迎上顾言深的目光。那双总是习惯性低垂、掩藏着疏离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两簇冰冷的火焰。
“世界末日与否,取决于看风景的人站在哪里。”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锋利,“少爷您站在镶金的云端,自然看什么都是阳光普照,金光灿烂。怎么会懂得,”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昂贵却一尘不染的裤脚,最后落回他脸上,一字一顿,“泥水溅在身上的滋味?”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言深脸上的那种漫不经心和刻薄瞬间冻结。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安静怯懦、像墙角一株不起眼小草的女生,竟敢用如此尖锐、甚至带着明显指向性的话语回击他。她提到了“泥水”……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玩味取代。有意思,原来校门口那场小意外,她记得,而且耿耿于怀。
他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微微向前倾身,更近地逼视着林晚。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木质冷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或许是刚才打电话时沾染的)强势地侵占了林晚的呼吸空间。他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带着一种捕猎者发现新奇猎物般的兴味。
“伶牙俐齿。”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危险的磁性,“看来不是只温顺的小猫。”
就在这时,林晚的目光,在极近的距离下,捕捉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云端少爷”身上的细节——顾言深挽起一截的衬衫袖口内侧,靠近腕骨的地方,布料竟然有一小块极其细微的磨损。虽然被精心熨烫过,边缘也处理得很干净,但那不同于自然老化的、略显毛糙的纹理,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被反复揉搓过的褶皱痕迹,还是暴露了它的存在。
顾言深袖口内侧的磨损处,在斜射的阳光下暴露出经纬断裂的纤维,像精心掩盖的伤口。林晚指尖无意识蜷缩——她认得这种磨损!父亲临终前攥着止痛药瓶,袖口也是这样被磨出毛边。云端贵公子的衣袖,怎会有贫民窟般的伤痕?
这个发现让林晚心头猛地一跳。这磨损…太不“顾言深”了。它像一道细微的裂痕,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完美无瑕的豪门表象上。是什么造成的?某种长期的习惯性动作?还是…某种无法宣之于口的压力下的无意识行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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