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人的演草纸：阳光画的金线，捆住了向上的曲线 (2-1)

周末的书店挤满了学生，于海龙抱着本《高中物理基础过关》蹲在书架旁，手指在"单摆实验"那页反复摩挲。书脊被他捏得发皱，像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毛巾，于弥走过去时，看见他在页边空白处画了个简笔画——三个小人围着一张桌子，最左边那个的头发被涂成黄色，中间的举着苹果，右边的在演草纸上写字，笔迹歪歪扭扭，却把阳光画成了金色的线条。

"这本太简单了。"于弥从上层书架抽出本《物理竞赛解题步骤详解》，封面的烫金字在灯光下泛着暖光，"你看这个，例题带受力分析图的。"于海龙抬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

于海龙的妈妈拎着个蓝色布包走过来，布包上绣着朵褪色的牡丹。她把一摞辅导书放在桌上时，布包的带子滑下来，露出里面装着的保温杯，"海龙说总麻烦你讲题，"她把杯盖拧开，飘出股红糖姜茶的味道，"这是我熬的，驱驱寒。"

于弥接过保温杯的瞬间，指尖触到布包内侧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和出租屋床板下那床捡来的棉被上的补丁很像，只是这个补丁上还沾着点红糖渍，像颗没擦干净的星星。他想起上一世在网吧蹭别人的热水时，老板娘总是用"浪费电"三个字把他赶出去，同样是温暖，有的带着刺，有的裹着糖。

"于弥哥..."于海龙把《基础过关》塞进布包，拉链拉到一半卡住了，"我其实...以前偷过你的习题集。"他说话时，指甲抠着书脊上的塑封，"就你垫膝盖那本，我拿去换了网费，后来被我妈发现，她用扫帚柄抽了我半夜..."

于弥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有圈浅浅的红痕，像道没褪尽的勒痕。"都过去了。"他把竞赛详解塞进于海龙怀里，力度和拍他肩膀时一样轻，"这本比习题集有用。"于海龙的眼泪突然掉在封面上，砸在"动量守恒"四个字上，像滴正在融化的雪。

走出书店时，阳光把影子压得很短。于海龙的妈妈非要塞给于弥两个煮鸡蛋，说"读书人费脑子"，于弥捏着温热的鸡蛋，突然想起鸾安饭盒里的溏心蛋，蛋黄像半透明的琥珀，在阳光下颤巍巍的。原来有些温暖，会以不同的形状，落在同一条路上。

"明天集训..."于海龙把鸡蛋往兜里塞，动作笨拙得像只刚学飞的鸟，"我能跟你坐一起吗？"于弥刚要点头，就看见街角的公交站台下，鸾安正举着本《天体运动图解》朝他们挥手，风把她的发梢吹起来，像面小小的旗帜。

"我妈说这个对你有用。"鸾安把图解递过来，书脊上贴着只小鸾鸟便利贴，"里面有潮汐现象的受力分析，和单摆原理相通。"于弥翻开第一页，看见夹着张电影票根，是上周上映的科幻片，座位号是3排2座，和他的生日数字一样。

于海龙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不远处的文具店，"我妈说...要给你买支新钢笔。"他说话时，于海龙的妈妈已经走进店里，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像捏着个滚烫的希望。

于弥的目光落回电影票根上，3排2座的位置被红笔圈了起来，像个未完成的约定。鸾安突然指着他的保温杯笑了，"红糖姜茶配鸡蛋，"她的指尖在票根边缘划了个圈，"像道温暖的合力。"

于海龙举着支黑色钢笔跑过来，笔帽上还沾着点墨水。"我妈说...这笔尖顺滑，适合算物理题。"他把钢笔塞进于弥手里时，阳光刚好落在笔帽的金属夹上，亮得像颗正在升起的星。

于弥捏着钢笔的动作很轻，像握着段正在愈合的时光。他想起出租屋墙角那袋发霉的挂面，想起网吧后门的台阶，想起被揉皱的习题集——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原来都在悄悄发芽，长成现在手里这支能写出未来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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