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把茶盏推到零面前,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像一层轻纱,隔开了亭外的蝉鸣。
“遥儿小时候,可不是如今这副样子。”
他指节轻叩石桌,声音低沉,却带着岁月磨出的温度。
“他爹娘都是硬脾气,对他管得极严。三岁背诗,五岁习字,七岁就要他握刀。可这孩子天生反骨,越压越倔。”
老爷子说到这儿,自己先笑了,眼角的皱纹像被岁月揉皱的宣纸。
“有一回,他爹让他跪祠堂,他偏要爬屋顶;他娘让他学琴,他把弦全剪了。后来爹娘走得早,他更没人能管了。喜欢的东西,非要攥在手里;攥不住的,宁可摔碎了也不给别人。”
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幅刚完成的端午图上。
“直到他进了你们那家公司——”
老爷子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回来那天,我在门口等他。眼神却不一样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而是学会了收敛锋芒,学会了退让,也学会了把责任扛在肩上,我还以为他在那边受了欺负,但看他那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自然是没有。”
“现在,”老爷子轻声道,“他愿意接下家业,也愿意……”
老爷子忽然笑了笑,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我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他懂事,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更早学会了温柔。”
老爷子说到这儿,忽然收了声。
风从回廊那头吹来,带着艾草与菖蒲的涩味。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里只剩薄薄一层银白,像褪了色的旧春联。
“可我又想,”老人声音低下去,像怕惊动什么,“萧家早就没落了。留这一座空院子、几块老牌子,不过是我这老东西的执念。”
他抬眼,望向厨房,蒸汽从窗缝里溢出来,混着桂花酱甜。
“别苦了年轻人。跟着我,守着这些破瓦旧砖,没前程。”
“小零,”他声音压得极低,像在说一个秘密,“等哪天遥儿脑子一热,真把担子往肩上扛——你就替我劝劝他。”
老人笑了笑,眼角的纹像被岁月犁出的沟壑,“喜欢什么就去追。别为了老古董,把大好前途绑在这一方天井里。”
零没立刻回答。
他垂眼,看见老爷子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洗尽的墨,像一段不肯褪色的过去。
半晌,他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散:“我会把话带到。但决定权,在他。”
老爷子点点头,像卸下一块压了半生的石头。
厨房那边,逍遥正端着新蒸的桂花糕出来,热气在他眉眼间跳舞。
老爷子望着他,忽然笑得像个孩子:“来,遥儿,先让爷爷尝一口甜的。”
逍遥把一屉桂花糕端上桌,蒸汽裹着桂花香,像一层薄雾。
老爷子拈起一块,咬下一角,甜得眯起眼。
逍遥又夹起一块,指尖托着送到零唇边,笑得像偷到蜜:“零,张嘴——啊。”
零微怔,还是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口,桂花蜜顺着齿缝化开。
老爷子看着这一幕,眼角的皱纹全舒展开来,目光落在逍遥脑后那条乌黑的小辫子上。
“遥儿,”老爷子用茶盖轻敲碗沿,声音带着笑,“你这小辫子留了好些年,考不考虑剪了?清爽些。”
逍遥抬手摸了摸辫子尾端,指尖绕着发绳转了一圈,笑得坦荡:“爷爷,我就喜欢它。别人一眼就知道我是谁。”
老爷子“嘿”了一声,拿毛笔杆虚点他:“张扬得跟小时候一样。”
逍遥耸肩,把发尾往后一甩。
零侧头看他,眼底映着那截乌黑的发绳,忽然开口,声音低却清晰:“留着吧。”
逍遥挑眉:“爷爷,你看!零也站我这边。”
零“嗯”了一声,咬下桂花糕一点边角,语气淡淡:“好看。”
逍遥一听,立马像一只得到夸奖的好狗,兴奋的冲着零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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