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像一只病恹恹的猫,整天蓬头垢面,连脸都懒得洗,更别说化妆了。一日三餐,几乎全靠方便面应付,她在自我折磨中痛苦挣扎,内心充满了悲愤,甚至产生了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念头。她无数次地哀鸣着质问苍天,为什么曾经的海誓山盟会如此轻易地随流水消逝?人生难道真的没有可以坚守的爱情吗?那当初的感情又算什么?难道感情和命运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
为了守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阿眉开始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关闭房门,日夜不分,推掉了所有的邀约。小姐妹们好心好意地想要疏导她,她却一概不领情,在她看来,如今这副模样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她甚至能想象出,自己走在村里时,那些长舌的老太婆会如何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在朦胧的泪光中,阿眉的思绪如飘零的落叶般坠入往昔的漩涡。她想起父母当初得知她与阿明相恋时的激烈反应——母亲倚在藤椅上一遍遍擦拭眼角,叹息声裹着氤氲的雾气;父亲则将搪瓷茶杯重重磕在八仙桌上,茶渍溅湿泛黄的《人民日报》,茶香与怒意一同在屋内盘旋。“小白脸靠不住,看他爹那德行就知道根子不正!”父亲的话如钝刀剜心,如今竟一语成谶。阿眉望着镜中憔悴的容颜,喉间哽着酸涩的叹息,仿佛连窗外的梧桐叶都替她簌簌落泪。
此刻,她唯有蜷缩在老式沙发里,指尖颤抖着抚摸木质音响的纹路。梅艳芳的《女人花》自黑胶唱片中流淌而出,歌声如浸了玫瑰露的绸缎,缠绕着她的耳畔:“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随风轻舞...”邓丽君的《难忘的初恋情人》又接踵而至,那缠绵悱恻的转音仿佛将时光揉碎,化作一滴滴沁入心扉的甘露。她阖上双目,任旋律在屋内织就一张温柔的网,暂时托住她支离破碎的灵魂。那些如泣如诉的歌词像一根根丝线,将记忆的碎片悄然缝缀:“我是星你是云,总是两离分...”恍惚间,阿明年轻时的模样在歌声中若隐若现,眉骨如远山凝黛,眼波似春水含星,可为何当年那足以令星辰驻足的深情,最终却化作掌心流沙?
回忆的潮水漫过心堤,将高中时代的画卷徐徐铺展。那时的镇中学是座青砖砌就的院落,操场边斜生的槐树总在午后投下碎金般的斑驳光影。阿眉是校园里当之无愧的“月光仙子”——晨读时乌发垂落如瀑,校服裙摆随晨风翩跹;体育课跃起投篮的瞬间,马尾辫扬起琥珀色的弧线,引得隔壁班的男生们屏息凝望。她的美不仅是容颜,更是举手投足的灵秀:粉笔字写得似簪花仕女般娟秀,朗诵《再别康桥》时声线清亮如银铃溅水,校文艺汇演上那袭白纱裙的《孔雀舞》,至今仍在老校友的絮语中翩然流转。
父亲当初的阻挠,何止因阿明“小白脸”的皮相。镇子上的风言风语如蛛网般黏在阿明父亲身上——说他年轻时总在供销社门口与姑娘们打情骂俏,连招待所的玻璃窗都映过他搂着不同女子的身影。父亲深知,家风如藤,藤蔓歪了,结出的瓜岂能端正?可深陷情网的阿眉哪里听得进这些,只当是旧时代迂腐的偏见,将父亲苦口婆心的劝诫统统化作耳畔的风。
那时的甜蜜回忆如浸了蜜的了,每一帧都泛着晶莹的光晕。元旦汇演前,教室总被暮色染成橘色。阿明抱着借来的吉他倚在窗边,笨拙地拨弄着《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的旋律,节拍总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同学们哄笑着嚷“阿明唱得像老牛犁地”,他却涨红了脸,耳尖烫得能烙饼。阿眉作为文艺委员,杏眼一瞪柳眉一挑,皓齿轻咬着“你们好死了!好死了!...”,那嗔怒的模样比春日的海棠更明艳。众人便噤了声,只偷偷拿眼梢去瞟她指尖在乐谱上跳动的优雅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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