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1)

天已经黑了，星星还没出全，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树枝也纹丝不动。只有些干黄的叶子，因为我的震动，轻轻落下来。

我望一望那明亮的三星，很像一张木犁，它长年在天空游动，密密层层的星星，很像是它翻起的土花、播撒的种子。

母子三个睡熟了，听他们的鼻息睡得很香甜，他们的梦境很远也很幸福。

这冷的天，这雪的夜。

雪夜的白，似白非白，临门而立的夏荷目光追寻着一前一后两个黑影在茫茫的雪白中渐渐远去，渐渐小去，直到天空地旷，直到无影无踪。

拿着血汗去兑换工银的工人，经过了长时间劳作之后，面色都呈现银灰如死的惨容，凝滞无光的双目更是冷涩不堪。他们疲乏不支的躯体，一个个都被棉花灰裹着，远看去就好像都穿了白花飞絮的花衣。

花絮依旧飞舞着，浊气依旧蒸发着，机器依旧转动着……

时间长轴终于将2020年的壮丽画卷铺展开来。

惊奇之余，我看着那杯晶莹的柠檬水，一片厚度适中的柠檬巧妙地安置在杯口，像一抹新生的月亮。

片段一晃而过，最后是老板亲切的笑容，清澈真挚的眼神……

无论冬至夏至，处暑霜降，包子铺总是准时在六点开门。

只有来来去去，自己活了，地方也活了。

的确，有了距离就有了思念的动力。

故乡的土地尽管贫瘠，但笔下的人总是丰满的；土不能长期保留一个脚印，人却能互相把人刻在心里。

如果你不出去走走，你就会以为这就是全世界。

沙粒不可计数，叠压成沉淀物，然后成了岩石。

昨天还笼罩在头顶的树，今早却齐茬茬地成了碗口粗的树桩，一律棕黑色，若一只只巨形的手伸向天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到了冬天，寒风起，霜叶催，娇柔的柳树往往经不起这霜寒的摧残，柳叶一片片凋零，如被追赶的蝴蝶，空留一树枯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又看到了这些树，它们是昨日的树，却又已不再是昨日的树，它们干净而坚挺，傲岸挺立，像一队一对的士兵，站立在河西长廊，又像是小城的守卫者，气宇昂扬，姿态威武。它们似乎都以壮士扼腕的豪情走向新生，以另外一种壮美的姿态呈现在小城人的面前。而这样的树，积蓄一冬的力量和营养，在来年，应该是更加葱茏和优美的。

在生命的成长中，我们在不断地汲取营养，不断地长粗长壮，而在这同时，也会长出一些旁枝和废枝，我们可能会做错一些事，说错一些话，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惯，如果每一年的冬天，我们也能像树一样有意识地对自己的身心进行一次整理和清理，让自己的优点继续发扬光大，努力地让自己的缺点从生命中去除，再来年，以一种健康而饱满的姿态重新生长，那也是一种新生。

我希望儿子会长成一颗枝叶葱茏的大树，但更希望他能够成为一颗冬日的树，在最严寒的季节里依然能够傲然挺立，不屈地面对生活，笑看人生。

我在树下慢慢的走着，有一丝新绿映入我的眼中，那是一株小柳芽，不知是侥幸留下来的不屈的生命，还是在严寒中勃发的新芽，它嫩绿而又鲜亮，在粗壮的树干中，就像是寒枝中绽放出的一朵新梅，那样俏皮而可爱，那样清新而美好，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在最严寒的日子里，生命也会爆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而正是它们，给予我们生活无穷的希望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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