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 (2-1)

周末的琴房，宁遥的指尖停在泛黄的琴谱上。那是一块已经干涸的咖啡渍，边缘晕染开了几个音符——三天前许沉不小心打翻咖啡时留下的。

她本该换一本新琴谱的。

手指悬在琴键上方，那些被咖啡渍模糊的音符恰好是《月光》第三乐章最复杂的段落。过去三年，她总是刻意跳过这一页，选择其他更"完美"的曲目。

今天，她的指尖终于落在那片污渍上。

第一个和弦就弹错了。

宁遥没有停下。咖啡渍让几个音符看不清楚，她就即兴填补；节奏乱了，就任由它乱。琴声像一场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琴键上。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门口传来掌声。

许沉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进步很大。"他顿了顿，"虽然错了...大概二十七个音？"

宁遥的耳根发烫："二十八个。"

"要庆祝一下吗？"许沉举起咖啡，"这次我保证不洒在琴谱上。"

全市数学竞赛的名单公布时，宁遥的名字不在上面。

她站在公告栏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第一次落选，因为最后一道题她用了许沉教的"不够规范"的简便算法，被扣了步骤分。

"喂。"

一件校服外套突然罩在她头上，带着熟悉的铅笔和薄荷糖的气息。许沉的声音隔着布料闷闷地传来："我请你吃冰淇淋。"

甜品店里，宁遥机械地挖着抹茶冰淇淋。许沉突然把她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画了个夸张的奖杯：

"宁遥同学荣获'敢于尝试新解法'特别奖"

冰淇淋在舌尖化开，微苦回甘。宁遥突然发现，失败的滋味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深夜，宁遥站在母亲书房门口。钢琴比赛的报名表就放在书桌上，她已经盯着看了二十分钟。

"你要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母亲头也不抬地问。

宁遥深吸一口气，把那张被揉皱又抚平的报名表放在桌上："我想参加...业余组的比赛。"

母亲的目光扫过表格，在看到"参赛曲目"一栏时停顿了——《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那个带着咖啡渍的版本。

"你确定？"母亲的声音很轻，"这首曲子你从来没弹好过。"

宁遥的指尖微微发抖："但我想试试...不完美的版本。"

书房陷入长久的沉默。最后，母亲拿起钢笔，在监护人签名处签下了名字。

聚光灯打在钢琴上时，宁遥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观众席第一排，母亲坐得笔直；后排角落里，许沉对她比了个夸张的加油手势。

当手指碰到琴键的瞬间，那些错音、那些即兴改编、那块咖啡渍，全都涌了上来。

她弹错了第一个音。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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