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萧承先试了试音。他向来不择胡琴;一声嘹亮,先拉起了《凤还巢》的过门,陈十二爷突然放下烟枪,坐起身来,很惊讶这一位年轻人的琴技,连云货也忘记再烧了,伃细听他跟着儿子的“梅派”唱腔,丝丝入扣腔腔到堂,有几处众人叫彩的过门,居然跟自己的拉法大同小异,不由吃了一惊!用手指尖点着他的板眼尺寸,心中暗暗叫好:“原来蜀中并非没有人才!”
拉完了《风还巢》一段慢板,在称赞声中,萧承先还了胡琴,想回到原位,十二爷连忙招手:“过来过来,坐下坐下,谈谈。你拉了多少年的胡琴哪?”
“从小就爱!先是拉川胡琴,后来才改京胡琴的。”
“哦!那你的老师是谁呢?
“没有老师。是“瞎子摸象’,自已练的。”
“哦!那你的有几段过门,为什么有点象我的谱呢?”
“家里买了些留音唱片,学你拉的。”
“哦!你操琴虽然很有功底,可惜学得太杂,拉得太乱,还很不规矩呀!”十二爷言下之意,很有心叫萧承先归在他那一派一一正宗的“京胡派”;他扭头又告诉乔仲泉:“说真话,在南北两京,大江沿岸,我还从来未见年轻的琴师中,有他这样好的手风哩!”
事后,乔仲泉单独找萧承先,哈哈连天地说:“你老弟走红运,给四川的票友争了气,连我脸上也有光彩!十二爷看中了你,单收你为门徒,为你道喜!”
“不,我不学。”
“这才怪!为什么?”
“我没有拜师钱。”
“不用你老弟操心,为兄的帮你办,你只管学,”
“这,就得跟十一爷商量哪。“
“不要你还。”
“我不磕头!”
乔仲泉又回身向陈彦衡委婉陈词,说明年轻人的脾气。十二爷笑道:“有个性,好样儿的!我就爱这种有牌气的人相反,对那种点头哈腰,见了就磕头的人,我还没有亲手教他,他就在四面八方去扯我的旗号,竟然夸是陈某人的得意门生,真是活天冤枉!你去告诉承先,说四川票友帮他缴纳了那么多学费,他的学费就全免了。叫他免费来学,不磕头,只要将来不打师父的'翻天印’就行啰!”
陈彦衡托不过乔仲泉的情,便说:“我去便去,但要萧承先陪我一道去。”这样,师徒二人便一路同行重庆。
清妍更加高兴非凡。当初在京时就知道十二爷的名气,因大家都要争观众,哪个班子会把自己的琴师借给你?所以不敢动请别个戏班的琴师念头。现在到了重庆,競争更激烈,为了一班人的生计,清妍才心头活动起来。事先,还不相信佘市长真能把“一代琴王”请来,而且梦想变成现实之后,则她“第五名”的佘市长的自吹自擂,也将变成稳坐泰山了。
清妍在陈彦衡到戏班时爬在地下给陈十二爷磕头,行参拜大礼,含泪道谢来为她操琴:“你老人家真肯为我这当晚辈的伸腰壮胆!我常清妍终身忘不掉十二爷今日的大恩大德!”
柴家巷国泰大戏院停了电影,改唱京戏,门前高搭彩场,五色电灯泡照亮“陈彦衡”、“常清妍”联名的斗大金字,。三天戏码:《大登殿》、《春秋配》、《玉堂春》,宋经理喜欢得眉花眼笑。三天座票一抢而光。佘子立市长偕家眷每夜亲自临场,台口摆满了赠送给陈、常二人的花篮。站票和黑市票都供不应求。
前头特地摆设了一个虎皮披垫的金交椅,专门为十二爷操而设的宝座。第一夜《大登殿》夺了个满堂彩,第二夜《春秋配》彩声更加热烈。到了第三天的下午,突然陈彦衡不操琴了,他要告病休息。宋经理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跑到山城大旅馆去求十二爷。
“不要紧,”十二爷躺在烟盘子上,面授机宜:“你临时挂一个牌出去,用我的名义发个声明,就说我因病告假,改请名票萧承先先生操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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