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撞在营帐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无数根细针在扎着人的耳膜。霖舒把自己裹在被褥里,指尖却还是冰凉——十八岁那年的冬天也是这样风掀起他的袍角,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蝶。
认床的毛病又犯了。他趴在书案上,手肘压着半张没写完的字,墨汁已经干透,在宣纸上洇出一块深色的印子。手撑着下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浅浅的,像是终于抵不住倦意,就这么盹了过去。
帐帘被人用指尖掀开,带进一股寒气。路蓁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书案上缩成一团的身影。他身后跟着的李云情穿着月白长衫,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却带着刻意拉开的距离:“路将军,你我婚约本就是陛下为了安抚朝臣的权宜之计,如今边境安定,再挂着这虚名,反倒惹人物议。”
路蓁没应声,只“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霖舒脸上。少年眉头还皱着,像是在梦里也在发愁,嘴唇抿成一道浅浅的弧线,透着点倔强。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弯腰时衣袍扫过地面,发出极轻的声响。霖舒很轻,抱起来的时候像抱着一片羽毛,路蓁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些,生怕走快一步就会惊醒他。把人放到床榻上时,他特意将少年压皱的袖口理平,又拉过锦被盖到胸口,才转身掀帘出去。
夜深得像化不开的墨。军营里只有巡夜士兵的甲胄摩擦声,偶尔夹杂着远处传来的马嘶。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在黑暗里跳动,像一串移动的星子。为首的男子从马上跳下来,动作利落得像只猫,苗疆特有的织锦长袍上绣着银线勾勒的蛇纹,随着动作闪烁着冷光。发间的银饰叮当作响,他身后跟着四个随从,都低着头,却掩不住眼底的桀骜。
“路将军~”男子开口,声音又软又媚,尾音拖得长长的,像鞭子在人心尖上扫过。他生得极美,眉眼精致得像画出来的,可那双含情眼看向路蓁时,却满是不屑,“劳师动众把我从万毒谷请来,是军中的伤药不够用了,想让我送些毒草当药材?”
路蓁掀开主帐的帘子,火光从他身后透出来,照亮他半边侧脸:“池谷主多年不见,就当陪我喝杯热茶。”
话音刚落,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从男子背后爬上来,蝎尾微微翘起,稳稳落在他肩头。那蝎子的眼睛是竖瞳,冷冷地扫过帐内,仿佛眼前的人都只是蝼蚁。男子却浑不在意,径直走到主位旁坐下,正是万毒谷谷主池颐。他瞥了眼站在帐角的侍卫,嗤笑一声:“路将军请我来,就用这些连剑都握不稳的废物招待?”
路蓁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目光从侍卫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池颐脸上:“谷主若是想换些‘有趣’的,我帐里倒是有几个懂苗疆蛊术的俘虏。”
池颐捻了捻袖口的银线,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还是叫我池颐吧。一口一个谷主,倒像是在盼着我早点死。”
路蓁收了笑,语气沉了几分:“池颐,明日起,教我师弟几招防身术。另外,南国那些趁着秋收在边境抢粮的寨子,也该好好管管了。”
池颐指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懒洋洋地应了声“知道了”,带着随从转身离开。走出主帐,身后的随从忍不住嘀咕:“谷主,真要帮那路蓁?他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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