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人君子 (2-1)

霖舒在马车上坐立难安，脑海里反复盘旋着同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时代的？明明前一刻还在办公室里翻看历史笔记，既没有遭遇意外，更没有任何濒死的征兆，难不成睡一觉就能穿越时空？这简直荒谬到了极点。

可眼下的处境容不得他深究。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律法形同虚设、官府尽是贪官污吏的时代，任何一点出格的举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那些人根本毫无人性可言。

马车行驶得平稳，没多会儿便到了岚府。霖舒吩咐小厮上前敲门，大门吱呀开启时，府里的管家一眼就认出了小厮，忙引着他们进了府。府内陈设简洁得过分，处处透着久无人居的清冷。

岚老先生正在书房练字，听闻霖舒来了，便让随从都退下，只留他们二人。书房里一时寂静无声，还是岚老先生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霖舒啊，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霖舒微微欠身，语气恭敬：“晚辈前日不慎落入湖中，头部受创，竟遗失了过往的记忆。今日前来，是想向先生请教，晚辈未入江南府之前，究竟是何模样。”

岚老先生闻言，像是陷入了沉思。他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才缓缓抬头，声音带着几分追忆：“你本是我从寺庙里寻来的孩子，那时你不过七八岁，问你名字，你只缩在角落怯生生的，模样实在可怜。我便把你带回岚府抚养，教你写字、背诗、读经。不知是你幸运，还是天生聪慧，教过的东西一学就会，论起才学，与路蓁可说是不相上下。说起来，你的字，我好像还未曾给你赐过？”

霖舒站姿笔直，应声答道：“是的先生，您尚未给晚辈赐字。”

“便叫景安吧。”岚老先生凝视着他，目光温和却带着深意，“景是憧憬，安是平安。愿你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只是切记，要小心旁人。”他早已将霖舒视作义子，自然盼着他能安稳度日，可半路杀出个路蓁，总让他又气又恨，平添几分担忧。

霖舒郑重行礼：“晚辈定会谨记在心。告辞。”

刚走出岚府大门，身后便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霖舒回头，见是个眼熟的小姑娘，待她走近些，才认出正是那日见过的阿烟。

阿烟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仰着脸问：“霖舒哥哥！你今日才刚好，来这儿做什么？”

霖舒正想找个借口，闻言顺势答道：“今日是来找岚老先生赐字的。你呢？来这儿做什么？”

“听下人说你来了岚府，我便来寻你回去。”阿烟晃了晃脑袋，好奇地追问，“岚师父给你赐了什么字？跟我说说好不好？”

霖舒径直上了马车，只丢下六个字：“别说，别问，回府。”

一句话把阿烟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她只好悻悻地跟着上了车。

返程途中，马车经过尚书府。霖舒不经意地抬眼望去，单从这府第的外观，便能想见内里的奢华。不知是不是巧合，路蓁正巧跨过尚书府的大门走出来，手中的扇子随意地扇动着，目光与霖舒的视线不期而遇。

霖舒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车帘拉了下来。

“等等，我拉帘子干什么？！”他在心里懊恼地呐喊，“我又没做错什么，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看一眼又不犯法，这举动岂不是显得我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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