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族群冲突（十五）

草蛇们的上一任首领战死了，它们就必须离开那棵独木成林的大树家园。

因为它们知道，失去了最强者的庇护，接下来肯定会有更强大的敌人出现，将它们整个族群彻底消灭。

为了活下去，它们只能迁徙，只能寻找新的栖息地，只能变得更强。

小杺看着它们，看着这些不久前还在为了保护她、为了抢夺这片“圣地”而奋不顾身、浴血奋战的伙伴们，看着它们眼睛里那种纯粹的、属于大自然的、让她感到陌生的“理所当然”……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深刻的、无法逾越的隔阂。

她和它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带着前世作为人类的道德观念，带着从小到大对宝可梦那种近乎信仰的喜爱和憧憬，一头撞进这个残酷得让她心惊、却又真实得无法回避的世界。

她曾经那么渴望能和它们和谐相处，渴望能用自己的知识和爱心，为它们建立一个没有伤害、没有掠夺的理想家园。

但现实，却像个无情的铁锤，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地砸碎她的那些美好幻想。

生存，本身就意味着竞争，意味着掠夺，意味着……不可避免的伤害。

想要活下去，想要让她的伙伴们活下去，就必须面对眼前这血淋淋的、让她几乎要崩溃的真相。

“这就是……‘神秘食物’的……真相……吗？”

小杺喃喃地、失神地自言自语，声音轻飘飘的，空洞得吓人，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的眼神失去了焦点，迷茫地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仿佛想从那里抓住点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小杺抬起头，吃力地望向头顶茂密的树冠。

刺眼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明明灭灭，光影跳跃，像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境，嘲笑着她的天真和脆弱。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中，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内心的撕裂，感受到了那种在生存本能和道德底线之间苦苦挣扎的沉重困境。

不想吃宝可梦。

可她已经吃了。

为了活下去。

这个认知化作刀子狠狠地剜着她的心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活下去，还是坚守那看似可笑的人性底线？

这个选择题，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头，比之前任何一场战斗的压力都要巨大，都要令人痛苦不堪。

她感觉自己迷失了方向，站在一片充满未知的黑暗森林之中，看不清前路，也找不到归途。

……

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了刚刚经历过惨烈战斗的林间空地。

妙蛙种子族群撤退了，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和草木汁液的腥甜气味，混合着泥土的潮湿气息，形成一种粘稠而压抑的氛围。

小杺依然沉浸在巨大的冲击和自我怀疑中，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精灵们感受到了她的低落，安静地围在她身边，连最活泼的火球鼠和球球海狮也收敛了平日的跳脱，担忧地注视着她。

君玲用藤蔓轻轻卷住小杺的手臂，支撑着少女。

君依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防止任何可能的威胁再次靠近。

草蛇军团的青藤蛇们，默默地舔舐着同伴的伤口，或者依靠着树干恢复体力，它们虽然不太明白小杺为何如此失落，但战斗的本能让它们保持着警戒。

突然！

“滋——吼——！！！”

一声更加狂暴、更加充满痛苦和复仇意味的咆哮，炸雷般从森林深处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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