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嘉琪与小张就这样在那块工地上帮忙做了几天,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了又走,在各色的建筑上上下下,听着凿子与轮子交替而响的声音,真觉心里堵的慌,有时候甚至感觉做工的光景尚且不如在山上种地,至少还能听着地里的虫鸣和水流声,稍微得到点安心。
却说这时节虽是盛夏,但被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挂,到了晚间还是很有些凉意。黄嘉琪和小张苦旅许久,又在工地上干了多日,应当说是疲惫得很了。况且,在这样的夜里里很容易受凉,做工的人都应当好好休息——可这帮工人大抵是无聊惯了,在他们到的第三天晚上,由一个人开头便迫不及待地对他们的道士身份刨根究底。为了不牵扯出更多,黄嘉琪只能东扯西扯,拿些玄之又玄的传言应付众人。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有的人打趣说道。
“听君一席话,胜听半席话!”小张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众人先是愣了一会,接着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为这毫无意义的说辞大加赞美。
“啊啊,不亏是得道高人,那么廖廖几个字,就把整大于破的道理给阐述明白了,着实厉害!”一个工人这么起哄着,于是别的人也跟着叫好,不知道究竟是看乐子还是真心—你说无不无聊。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求师徒以道士身份给算卦,一下子把他们推到尴尬的境地上。
可是毕竟做工枯燥,师徒二人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下来,配合着玩了。随意地从草地里拿了三根竹签,用飞针的方法算些“少阳老阴”之类的卦象,编些模棱两可的说辞糊弄过去。其实大部分人都还识趣,拿到了自己卦象的结果后,自言自语一番也就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只是在这场地里,还有个姓杨的小工人。他相貌平平,平日穿着一双破凉鞋,扛着个挂了絮的披肩,格外得黏人,似乎平日里被人欺负惯了,好不容易见到两个好说话的新人,就频频去打搅师徒二人,尤其是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张,几乎是一有事就去分享。
一开始小张还算耐心,每次都听他唠嗑,劝慰几句,表示理解尊重。可次数多了,小张发觉这人是真叫人厌烦,不光经常说些有的没的,还会分享他在一些废弃的破布上作的涂鸦画,粗鄙丑陋,色彩诡异,只能说确实不好看。
又或者做工的时候,哪里的木块好几次测量得不准,便要他来帮忙。其实他也没有强行要求,但小张年龄较小而为人热心,精力还足,又不是《九章算术》之类的难题,便不好意思拒绝,换他师父是绝不可能屡屡答应的。
太无聊的人,不想麻烦别人,可又找不到有趣的东西,只能一遍遍重复自己的那些破事。像后世的文章里有个祥林嫂,她又何尝不知道烦扰别人的结果,可心中的痛楚却难以抹去,只好不明所以地絮絮叨叨那几件旧事,所以就难免被众人厌恶。这并不能怪谁,听者和讲者都没有错,而是现实的无可奈何所致。
像这姓杨的最习惯的话便是:
“诶小张小张,有事吗?”
见他没反应之后,就开始一连串地倾吐他的不快。
“他们都看不起我,你该知道被看不起的感受吧?”一听就知道,八成这个姓杨的又是某个楔子没卡好,被工头骂或者被工友嘲弄了。
小张内心有些许触动,但毕竟听久了耳朵都生了茧,听完了这番话后,他就回去和黄嘉琪讲:
“师父,那个姓杨的又来和我诉苦,说他被人瞧不起。我真的受不了,但看他可怜又不好意思…”小张面露难色地和师父说道。
“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被瞧不起?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黄嘉琪不以为然地回应。
唉,轻描淡写掩盖了多少酸楚,若非真受不住,谁又会去频频诉苦,可诉得多了,再有耐心的人也难免厌烦。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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