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苦涩荒芜,装欢作乐就出。”
灰色的天空中,点缀着廖廖的几颗孤星。踏过一长串荒芜的地皮,隐约可见在那无尽的夜幕下,一个身着青灰色布衫的儒将,双手紧紧握着一杆长铳,向着周遭源源不断涌现过来的诡谲神怪开火。
远望他这番装扮,既不像书生,也不像大侠,只觉怪诞得可笑。而这番莫可名状的固执,却又叫人不由心生怜悯。哪怕衣服的布料已经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也只是稍稍地拽了几把,接着做那只身的垂死挣扎。当供填补的火药空了后,他就索性用那铳头的铁管的向敌人脑门砸去… 真可谓应了李白文中的那句“一夫当关”了。
可是那个故事的结尾,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助。
孤独者躲闪不及,被最末的一个牛头小鬼的大刀砍中,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小狼君黄嘉琪从山间小屋的石床上猛地惊醒过来。
这个梦,他从而立之年就开始做了,每次都是一样的过程和结果,只不过用的武器和敌人有所不同罢了。一开始还有些边疆沙场的意味,可越往后越诡异,甚至于辩识不出到底谁是谁。五十岁那年梦中的对手干脆彻底没了人形,与他对决的全是些山海经上的角色。
思绪开始飘飞回忆……
虽还未到眼花力衰的古稀之年,但是半百过后,人确实会变得温顺起来。
参加过复社之流的清议,声援过陕西饥民的暴动。
写文章受过朱明锦衣卫的拷打,举义旗沾过满洲鞑子军的鲜血…
在四月的扬州城下,与小狼公主产生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浪漫情愫;
在黄昏的钱塘东岳庙里,恭敬地跪拜过庄严肃穆的青灯古佛;
在冬季的西湖边上,结识过一起吹牛的形形色色的江湖奇人;
在雨天的小阁楼中,聆听过西洋机械钟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呵呵,这一生也够精彩了,到此为止吧。上天没让这么爱作死的你早早死去,真不知是奖赏还是惩罚。
所幸近来却有三四年不曾记起那个梦,让你觉得自己该是在凌冽的寒风老去了吧。
所以这天晚上重新做起这个梦,只能说是有些久违,熟悉得让人发怕。本以为自己的潜意识可以消停了。
“怎么,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么?你不知道因为你的无知无能,害了多少的无辜民众么?”
小狼君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这个遭天谴的,混世王,扫把星…”这几句倒似乎是梦话。
“可…我真心是为这天下贡献一份力啊,怎么会这样呢?”不得不说,人在睡眠状态不足的情况下,自我怀疑的强度也是最大的。
如此胡思乱想了一番,头脑开始疼痛起来,扶着桌子,看看窗外的昏沉夜色,小狼君又倒头躺了下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缕斜斜的阳光照到了山头上,潦草地穿上了衣服鞋袜,小狼君起身出了屋子。象征性地拿起锄头和水桶,来到了院子后面的一块菜地里。毕竟是书生出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状况是难免的,刚开始那块地种出来的成果自然是“草盛豆苗稀”。
好在自打上山后,经过三十岁后的数十年的磨练,小狼君的武艺和种植水平都大有提升,加上身边带的几个仆佣弟子一起劳动,基本可以维持山上的蔬菜供应,至于干粮,则叫人下山去买。
约莫辰时,农活干得差不多结束了。
“别看书了,来,陪为师玩几盘。”小狼君对着坐在亭子里的徒弟小张说道。
两人照例拿出了一副珍藏了多年、早已发黄了的骨牌,盯着上边红绿交错的点数,摆动着手指。
“唉,大半天就又这么荒废喽!”小狼君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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