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云深不知处内人影已渐渐多了起来,众人神色肃穆,皆缄口不言,氛围凝重得似能凝成霜。山门口,值守的门生较往日多了数倍,一道道结界被重新加固,层层叠叠,透着说不出的森严。寒潭洞前,蓝启仁亲率几名修为精深的亲眷子弟镇守,众人皆持剑而立,虽寂静无声,可那紧绷的姿态、暗藏的气机,隐隐透出紧张与戒备。
而在山脚处,温宁孤身一人静静伫立,面色凛然,似在无声守望。
一阵平缓却又带着几分杂乱的脚步声悠悠传来,蓝思追率着一群人悄无声息地疾行而至,人群簇拥间,一口冰棺赫然入目。蓝曦臣早已在此等候,见此情形,快步上前,安排蓝氏门生接过冰棺,匆匆往寒潭洞而去。不多时,门生返回,寒潭洞入口瞬间被一圈蓝色光圈笼罩,严严实实封住,仿佛要将某种隐秘牢牢禁锢。
待众人散去,沉重的冰棺静静卧于石床一侧,棺盖已被开启。蓝忘机立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起,指节泛白,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整个人透着几分无措。
蓝曦臣:“忘机……”
蓝曦臣站在冰棺旁,轻声唤道。蓝忘机定了定神,缓缓迈步,向着冰棺靠近。
当距离冰棺不足一丈之遥,蓝忘机猛地怔住,身形似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当场。哪怕此前已有心理准备,可真正瞧见冰棺中那张脸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地狠狠震颤——这张脸,无数次在梦境里浮现,是魂牵梦绕的执念,是少年情窦初开时便烙在心底的印记,更是问灵十三载、风雨兼程苦苦追寻的归宿。十六年光阴如白驹过隙,今朝乍见,恍若隔世。
自昨夜蓝曦臣告知,聂怀桑竟一直妥善保存着魏无羡的原身,蓝忘机便彻夜未眠,一早便守在此处,情绪如汹涌浪潮,早已失控。原来,十六年前魏无羡跳崖后,聂怀桑悄然隐于暗处,迅速在悬崖底寻得他的原身,以冰棺封存,藏于清河玄冰洞,这才让当年蓝忘机与江澄数次搜寻都徒劳无功,二人皆以为魏无羡未真正身死,江澄因此四处搜寻夺舍之人,蓝忘机则踏遍山水、问灵十三载,只为一丝渺茫希望。
如今,魏无羡因强行献舍,身中化丹手,莫玄羽的身体筋脉尽毁、支离破碎,即便还魂,生机也极为渺茫。蓝忘机对此一清二楚,此前一度万念俱灰,险些走火入魔,陨于寒潭洞。可谁能想到,峰回路转,魏无羡的原身竟凭空出现,这份震撼,旁人如何能懂?
昨夜的蓝忘机,在大悲大喜间辗转煎熬,那些失而复得的狂喜、害怕再次失去的惊惶,失笑与痛哭交织,所有情绪在心底翻涌肆虐。问灵十三载,不过是想寻回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所幸,青山未改、绿水长流,故人虽容颜有变,灵魂却从未相离。
曾经,他怕那人再次逃离,怕如沙砾从指尖滑落,便抛却家规戒律、雅正端方,由着那人肆意而为,不许旁人伤他分毫。可命运无常,劫数难逃,终究还是没能护住,任他陷入险境,自己的心也如死灰。如今,生机重现,又有了守护的机会,即便熬过一夜悲喜,当真真切切再睹那张脸,蓝忘机依旧情难自抑,几近失控。
冰棺内,冰凌如帘,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冷俊,虽没了生气,却瞬间勾起蓝忘机灵魂深处的爱与痛。他强忍着即将夺眶的泪水,轻轻挑开魏无羡的衣襟,一道淡红烙印猛地闯入视线。刹那间,蓝忘机心中大恸,再也抑制不住,手扶棺木,低低啜泣,泪水无声滑落。
望着冰棺中身着青衣、外覆红衫,以红带束起乌黑长发的魏无羡,蓝忘机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往昔画面:那个鲜衣怒马、神采飞扬、快意恩仇的云梦少年;那个嘴角常扬、笑意盈盈的魏无羡;那个总爱调侃撩拨,懵懂间便拨动人心弦的魏婴。十六年岁月流转,躺在冰棺里的人,容颜依旧,面色苍白中带着青涩,长长的睫毛垂落,在银色冰光里,似要把旧时光都藏进这静谧的容颜里 。
泪水潺潺流淌,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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