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魏劭点兵十五万分五路发往石邑,自己另领一支精锐亲兵上路,派魏梁领兵去劫陈翔嫁女的万斛粮,以这劫来的粮食作为与杨信交易的筹码,由杨信那方出兵攻伐徐州,薛泰为求自保定会撤兵自救,由此兖州之困可解。
每当魏劭出兵,徐夫人都会携朱氏一起为他送行,今年魏劭娶了新妇,送行之人便多了蓁蓁……
这一场战役的意义尤为不同,是北方两个最大的势力之间的对决,倘若魏劭胜了,他就成为了真正的北方霸主。
魏劭身披铁甲勒马而立,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军队。祖母徐夫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为他整理战袍领口,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甲胄上摩挲:"此去...预祝我孙儿凯旋而归。"
魏劭身后的亲兵呼喊着“必胜!必胜!”的口号,声音如雷贯耳,一声越过一声。
母亲朱氏默默将绣着家纹的护心镜塞进魏劭怀中,突然别过脸去,肩头在晨霜中微微发抖。
魏劭的目光掠过人群,在触及乔蓁素白的面庞时骤然凝滞。她站在婆母身后半步,指尖死死绞着昨夜赶工做出来的平安结,昨日摔碎的茶盏碎片仿佛还横亘在两人之间。
当他的战马不安地踏动铁蹄时,她猛地抬头,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惊慌——恰好撞见他铠甲下露出半截的绷带,那是昨夜他俩争执时他崩裂的旧伤。
出征的号角撕裂暮色。蓁蓁突然踉跄上前,却在半步处硬生生停住,只将平安结狠狠拍在马鞍上。魏劭攥住那犹带体温的丝绦,喉结滚动间,铁手套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战马扬尘而去时,城头飘落的梨花雨中,有两道目光死死纠缠,直到化作天地间一声悠长的叹息。
铁蹄声渐远,漫天尘沙裹着枯叶落定。老夫人望着官道尽头半晌未动,忽而抬手按住孙媳微颤的肩头:"昨夜西苑的灯,亮到三更天吧?"见孙媳骤然苍白的脸色,老人叹着气将她冰凉的双手拢进自己袖中,"听小檀说男君这几天都在衙署安歇。"
廊下铜炉煨着的姜汤滚出辛涩白烟,徐夫人硬塞过陶碗时,一滴水珠却从孙媳低垂的睫毛坠入汤中。"他系着你打的平安结出征的。"
祖母突然道,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孙媳红肿的指尖,"当年他祖父出征,我赌气没有把绣好的平安结送给他,结果……那天便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秋风卷着残菊掠过阶前,徐夫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却仍死死攥住孙媳要搀扶的手:"我们魏家的男人……都是属驴的倔脾气。"她混浊的眼底泛起水光,"虽然不知你们为何吵架,可在战场上生死难料,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我的遗憾不想让你们小辈重蹈覆辙。"
老夫人话音未落,蓁蓁的眼泪已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她猛地别过脸去,肩头在秋风中微微发抖,却咬紧了唇不肯哭出声来。廊下静得只剩铜炉里炭火噼啪的轻响。
良久,她忽然挣开老夫人的手,转身疾步回房。老夫人望着她踉跄的背影,摇头轻叹,却见片刻后她又折返回来,怀中紧紧抱着一件玄色貂裘——那裘衣内衬上,赫然用金线绣着密密匝匝的符文。
"这是……"老夫人眯起昏花的老眼。她接过貂裘抖开,露出内衬朱砂绘就的“六甲辟兵符”,符文间隙却藏着一列小字:“愿为双黄鹄,送子俱远飞”。——那是班昭《东征赋》的句子,昨夜蓁蓁在上面添上闺阁笔墨。
蓁蓁手指抚过裘衣领口暗藏的平安结纹样,"原想等他生辰时……"话未说完,忽听门外马蹄声急,却是魏渠将军折返取遗落的兵符。
徐夫人突然夺过貂裘塞给副将,高声道:"告诉仲麟!若敢不穿这衣裳,老身便把他三岁尿炕的糗事写进捷报里!"又压低嗓子对蓁蓁道:"你亲自写几个字,我让信鸽一并捎去。"
蓁蓁攥着笔管的手抖得厉害,墨汁溅满宣纸。最终只撕下一角笺纸,草草画了道歪斜的墨痕——恰似昨夜被魏劭斩断的那株老槐的残枝。在槐树下描了一个女子身影,驻足眺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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