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2-1)

净房里很快摆上了半人高的柏木浴桶。窈娘跟阿绥一筐接一筐地往里倒冰块，转眼就堆了半桶。魏劭不等冰块化水，便踉跄着跨入桶中。冰块与他滚烫的肌肤相触，发出细微的"嗤嗤"声，腾起一片白雾。

"出去……"魏劭命令道，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蓁蓁却纹丝不动："我留下！"

"蓁蓁"魏劭猛地拍向水面，激起一片冰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他突然闷哼一声，蜷缩起来，十指死死扣住桶沿，指节泛白。

蓁蓁不由分说地取来冷巾，轻轻按在魏邵的额头上。透过单薄的中衣，她能看见魏劭全身肌肉紧绷，脖颈处青筋暴起，显然在与体内的药性做殊死搏斗。

"是婆母？"她低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他被冷汗浸湿的发。

魏劭闭着眼点头："她想...用这种方式...逼我纳郑姝为妾..."一阵剧烈的颤抖打断了他的话，冰块在桶中哗啦作响。

蓁蓁看着丈夫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她突然伸手解开衣带，露出里面藕荷色的心衣。

"蓁蓁！"魏劭惊怒交加，"你做什么！"

"你我结为夫妻，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你受这等折磨？"蓁蓁眼中含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魏劭却猛地背过身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蓁蓁的裙角："正因珍惜你，才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你若真为我好...就出去..."

蓁蓁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落下。她取来屏风上的外袍披好，却没有离开，而是跪坐在浴桶旁，一遍遍更换丈夫额上的冷巾。

一个时辰过去，冰块早已化尽。魏劭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嘴唇却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蓁蓁摸到他手指冰凉如铁，慌忙命人准备热汤。

"值了..."魏劭疲惫地靠在桶边，对蓁蓁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比起伤害你...这点苦...算什么..."蓁蓁轻轻倚在魏劭湿淋淋的肩膀上，魏劭终于敢抬手轻抚她的发，指尖仍带着微微的颤抖。

窗外，秋雨不知何时悄然落下。净房内的铜制熏炉烧得正旺，却驱不散这对夫妻心中的寒意——今日之祸，不过是内宅争宠的腌臜事罢了。

尽管对外宣称昨晚男君旧伤复发，搬运冰块降温，可东屋闹出的动静却瞒不过北屋的徐夫人。她叫来蓁蓁，询问昨晚男君的情况。

“祖母，昨晚男君在东屋那边用膳，应当是吃了发物，导致旧伤复发，昨夜采冰也是为了冰敷镇痛……”

“果真如此？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冰吧，听说昨夜西屋搬了五筐冰”

“阿绥和窈娘听到我的吩咐急切，误以为男君的伤势很严重，所以情急之下搬了那么多冰，屋里又烧了熏炉，冰也化得快……”

她强自镇定地抬眸，正对上徐夫人洞若观火的目光。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此刻亮得骇人，像是要把她五脏六腑都照透。

“祖母放心，夫君的伤已经好了，只要平日里注重饮食不碰那些发物，昨日之事永不会发生！”她声音轻柔似水，一字一句都带着抚平人心的力量。

“好，老身知晓了，你退下吧，日后仲麟的身体还需要你仔细照看”

“孙媳遵命！”

蓁蓁福身告退，转身时裙摆纹丝不乱。

“遇事临危不惧，行事张弛有度，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此看来别人求之不得的美貌倒成了她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了……”徐夫人感慨一笑，"难怪仲麟疼她。看来我们当初的选择没错，仲麟有如此新妇相伴是幸运的。"

“夫人说的是……只是朱夫人那边？”

“有些事该决断了……”

【东屋】

“姨母，昨晚的事……楚玉没脸见人了……呜呜呜”郑姝伏在朱氏身上痛哭，她万般算计终究算不过人心。

“楚玉啊，事到如今姨母也没招了，现在姜媪还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好一对深情厚谊的姨侄，可惜老身这一次要做一回恶人了。来人，即刻将郑姝赶出魏府！”“姨母，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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