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冷风灌进破窗,我裹着薄被缩成一团,睫毛上凝了层薄霜。
白日里萧凛那句“她怎会懂医术?”像根细针,在脑子里扎得生疼。
原以为只是自己幻听,可此刻他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比白日更清晰——“救铁鹰时的冷静,不似传言中蠢笨。”
我猛地坐起,棉絮从被子里窜出来,沾在下巴上。
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指尖掐进掌心:“这不是梦。”窗纸上晃动的梅影里,我分明看见自己瞪得滚圆的眼睛,眼尾还挂着没擦净的泪痕。
那日在偏殿,萧凛的玄色披风扫过我脚边时,我抬眼撞进他墨色瞳孔里。
当时只觉一阵头晕,再回过神来,他的念头就像春冰初融的溪水,淅淅沥沥淌进我耳朵。
“她手按在铁鹰伤口上时,连脉搏都没乱。”“书里说她被吓傻了,可方才递药碗的手稳得像拿惯了针。”
我攥紧被角,指甲缝里还留着白日里李嬷嬷掐的红印。
原以为是穿书带来的后遗症,此刻才惊觉——莫不是我也有了读心的本事?
月光漫过床沿,我光脚踩在青砖上,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试着像做急诊手术前那样集中精神。
寒风裹着雪粒打在脸上,我努力回想萧凛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眉峰像刀刻的,左眼角有颗淡青的痣……可除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什么都没听见。
“吱呀——”
窗棂突然被风撞开,我吓得踉跄一步,额头磕在床柱上。
吃痛的瞬间,院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子踩过积雪。
我抄起床头的铜烛台,缩在门后。
“王妃。”
低哑的男声从门缝外挤进来,我听出是铁鹰。
他是萧凛的亲卫,白日里在偏殿见过,腰间佩刀的鞘上缠着红绳,此刻那红绳正从门缝里晃悠。
我开了门条小缝,铁鹰的脸挤进来,鼻尖冻得通红:“王爷今夜未歇,在书房翻了半宿医书。”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我手里的烛台,“小的路过冷宫,见您窗纸亮着,想着……或许您该知道。”
我的手指捏得烛台发烫。
萧凛翻医书做什么?
白日里他提过金针,莫不是在查我?
可铁鹰为何要告诉我?
他是萧凛的人,按理该守口如瓶……
“谢过铁鹰兄弟。”我把烛台往身后藏了藏,“我……出去透透气。”
铁鹰后退半步,月光照亮他腰间的红绳结——是平安结。
他没多问,只点了点头,转身时靴底碾碎一片冰碴。
冷宫到后院有段碎石路,我裹着旧棉袍,把帽子压得低低的。
风卷着雪粒往脖子里钻,我数着自己的脚印:一步,两步,三步……绕过那棵百年老槐时,远远望见西厢房的窗纸透出暖黄的光。
萧凛的书房在西厢房最里间。
我贴着墙根挪过去,青砖缝里的冰碴扎得膝盖生疼。
窗纸上投着他的影子,正伏案写字,笔锋遒劲得要戳破纸背。
“此女……不简单。”
突然有声音撞进耳朵,我险些栽进雪堆里。
这声音比白日更清晰,带着萧凛特有的低哑,像浸了酒的丝绸。
我屏住呼吸,指甲掐进掌心——没错,是他的念头!
“那日她递的金疮药,掺了半分三七。”“李嬷嬷说她蠢,可方才她躲巴掌时侧头的角度,分明是练过的。”“读心术时灵时不灵,偏在她面前最清楚……”
我后背抵着墙,手心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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