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雪还未彻底消融,一道染着朱砂火漆、带着不祥气息的八百里加急谕旨,如同淬毒的利箭,破开凛冽寒风,射入了镇海卫的营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都督蒋梅荪,即刻卸任,交还兵符印信,火速返京述职,不得有误!钦此——”
宣旨太监尖利的声音在肃杀的营帐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宋墨的心上。他单膝跪地,垂首接旨,玄色铠甲下的身躯绷紧如铁,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和彻骨的寒意。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前世那场吞噬了舅舅、几乎将蒋家连根拔起的滔天巨浪,终究还是卷土重来!尽管他早已模糊了前世的诸多细节,甚至记不清舅舅具体因何获罪,但那灭顶的危机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从未真正远离!这几年,他拼命积攒力量,试图改变,可这该死的记忆,却如同指间流沙,越是用力想要抓住,流逝得越快!他只牢牢记得几个刻入灵魂的名字:玉卿、舅舅、舅母…还有,要保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蒋梅荪面色凝重,却并无太多惊惶,他平静地接过圣旨,对着京城的方向叩首:“臣,蒋梅荪,领旨谢恩。”起身时,他拍了拍宋墨紧绷的肩膀,目光沉毅,带着嘱托:“砚堂,守好这里。我蒋梅荪一生磊落,无愧于天地君父。此去…自有分说。” 他的眼神深处,同样掠过一丝无法言说的忧虑。
舅舅离营前夜,宋墨秘密潜入了蒋梅荪在福田城的府邸。书房内,灯火如豆。蒋梅荪屏退左右,看着眼前外甥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沉声道:“砚堂,你可是…预感到了什么?”
宋墨喉头滚动,艰难开口:“舅舅…此去凶险万分!朝中…恐有巨变!” 他无法解释那模糊却致命的预感,只能用力抓住舅舅的手臂,指节泛白,“请…请将舅母和…和刚出生的表弟,交给我!”
蒋梅荪浑身一震,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宋墨。外甥眼中的恐惧如此真实,绝非空穴来风。他沉默良久,目光扫过书房角落摇篮里那个尚在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幼子,那是他年近不惑才得的嫡子,蒋家真正的血脉延续。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决绝涌上心头。
“好!”蒋梅荪重重吐出一个字,再无犹豫。他迅速写下几封密信,盖上私印,交给宋墨。“这是给几位可信旧部的信,若…若真有万一,他们会暗中照拂。孩子…还有你舅母,就托付给你了!务必…保全她们母子性命!” 这位戎马半生、见惯生死的北疆统帅,此刻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宋墨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舅舅放心!砚堂在此立誓,只要一息尚存,定护舅母与表弟周全!” 誓言如铁,掷地有声。
蒋梅荪离京的官船,在半月后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驶离了北疆最后一个港口。消息传回镇海卫时,宋墨正在校场操练新兵。他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扶住身旁的旗杆才勉强站稳。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尖刀般刺入脑海——血色的江水、断裂的桅杆、漂浮的碎片…还有舅舅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虽然具体过程早已模糊,但那灭顶的绝望感却无比清晰!
“不…不会的…这次不一样…”他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他提前做了准备,安排了心腹死士暗中尾随保护…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几乎让他窒息。
几天后,噩耗如同惊雷,炸响在京城,也传到了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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