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药炉咕嘟咕嘟的轻响和宋墨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蒋蕙荪守在床边,握着儿子冰凉的手,眼睛红肿,疲惫不堪。
沈明玉一直安静地待在角落,帮忙递水递药,此时端着一碗刚煎好的参汤过来,轻声道:“夫人,参汤好了,您也喝一点吧,您这样熬着,身子受不住的。”
蒋蕙荪抬头看向沈明玉,眼中充满了感激:“沈小姐,今日真是…真是多亏了你!若非你及时援手,墨儿他…我…”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夫人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沈明玉将参汤放在床边小几上,“宋校尉为国立功,又…又纯孝至诚,令人敬佩。吉人自有天相,他定会好起来的。”她目光落在宋墨苍白的侧脸上,那破碎的呼唤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让她心头微颤。
“纯孝…”蒋蕙荪苦涩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心疼和酸楚。替父受刑,落得如此境地,那做父亲的…却只在最初慌乱时露了一面,得知性命无碍后,便以“军务繁忙”、“不便打扰”为由匆匆离开了,甚至未曾多看昏迷的儿子一眼。这“孝”字背后,浸满了多少委屈和血泪!
“夫人,您先歇会儿,我来守着吧。”沈明玉看出蒋蕙荪的疲惫,温言劝道。
蒋蕙荪确实心力交瘁,加上之前情绪大起大落,此刻放松下来,顿感头晕目眩。她看着沈明玉沉静温和的眉眼,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终于点了点头:“那…那就有劳沈小姐了,我就在外间歇会儿,有事千万叫我。”
“夫人放心。”沈明玉应下。
蒋蕙荪被丫鬟搀扶着去了外间榻上歇息。暖阁内,只剩下沈明玉和昏迷的宋墨,以及角落里熬药的药童。
沈明玉搬了个绣墩,轻轻坐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雨声敲打着窗棂,阁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她看着床上那个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眉头紧锁、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少年将军。
坊间的传言,此刻化作了眼前触目惊心的真实。那宽阔却单薄的肩背上层层缠绕的绷带下,是四十军棍留下的血肉模糊。他替父受刑时,真的…一声未吭吗?那需要怎样的意志力?沈明玉无法想象。
而那个“玉”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正出神,床上的人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呃…!”宋墨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挣扎扭动,似乎想摆脱什么可怕的梦魇。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瀑,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走…快走…王格…贼子…!”
“庆王…你好狠…!”
“玉卿…别怕…护住…孩子…”
“走啊——!”
最后一声嘶吼,带着濒死的绝望,猛地从喉咙里迸发出来!他身体猛地向上弓起,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绷带瞬间又洇开一片刺目的鲜红!
“将军!”角落里的药童吓得跳起来。
沈明玉也惊得霍然起身,心脏狂跳!她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到床边,下意识地伸手想按住他乱动的肩膀,却又怕碰疼他的伤处,手悬在半空,焦急地呼唤:“宋校尉!宋校尉你醒醒!没事了,没事了!这里是安全的!”
也许是她的声音穿透了梦魇,也许是剧痛唤回了一丝意识。宋墨弓起的身体重重跌回床榻,急促地喘息着,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猩红的血光和未散的惊怖、痛苦,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悲怆!他大口喘着气,目光茫然地扫过床顶的承尘,仿佛还沉浸在炼狱般的梦境里。
“宋校尉?”沈明玉试探着,又靠近了一些,声音放得更柔,“你做噩梦了。这里是安全的,你受伤了,正在静养。”
那温婉清越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缓缓流入宋墨混乱狂暴的识海。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动,一点点聚焦,最终落在了床边那抹熟悉的浅碧色身影上。雨廊下惊心动魄的对视,那清澈如星的眼眸,瞬间与眼前的影像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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