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村 (2-1)

营地第15天

队伍行至午时，忽然闻到一阵炊烟的味道。孙小六从粮车后探出头，指着前方的矮墙：“是个村子！我认得那棵老槐树，去年我还在这儿借过宿！”

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底下蹲着个穿蓝布衫的老汉，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见队伍过来，他慌忙把烟锅往鞋底上磕，起身要躲，却被赵虎喊住：“老乡别怕，我们是过路的兵，借点水喝就行。”

老汉眨巴着眼睛，往队伍后面瞅了瞅，看见春丫抱着绣篮坐在粮车上，才松了口气：“兵爷……俺们村上个月刚被溃兵抢过，实在没啥好东西……”

“俺们有粮。”春丫从车上跳下来，往老汉手里塞了块麦饼，“俺们就是歇歇脚，不拿村里一针一线。”

铁面勒住马，目光扫过村里的土坯房——不少屋顶塌了半边，院墙也塌了个豁口，晾在绳上的破衣裳补丁摞着补丁。“让弟兄们在村外歇脚。”他翻身下马，“赵虎，带两人去井边打水，别进村打扰村民。”

老张却已经牵着马往村里钻：“我去看看有没有卖酒的，咱哥几个也好喝点解乏。”刚走到村口的歪脖子树下，就听见一阵哭喊声。

一个穿碎花布衫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哭，手里的陶罐摔成了碎片，米汤洒了一地。老张蹲下来，往她手里塞了块麦芽糖：“哭啥？罐子碎了再买一个，多大点事。”

小姑娘含着糖，抽噎着说：“俺娘……俺娘生弟弟大出血，刘郎中说要人参才能救……俺家就这点米，本来想送去给他……”

老刘背着药箱路过，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刘郎中在哪儿？我去看看。”

老汉在一旁叹着气：“在东头的土坯房里……那媳妇怕是熬不过今天了，家里连个像样的被褥都没有……”

铁面往孙小六手里塞了锭银子：“去村里的杂货铺，买两匹布，十斤米，再问问有没有人参。”他转向老刘，“你去看看，需要啥尽管开口。”

老刘拎着药箱往村东头走，春丫跟在后面，怀里抱着刚从粮车里翻出的两床棉被：“俺娘说，女人生孩子得盖暖和点。”

木三蹲在井边帮赵虎打水，看见老张正蹲在地上，用泥巴给小姑娘补陶罐。他笨手笨脚的，泥巴抹得满身都是，却还在嘟囔：“等晒干了，保准不漏……下次拿东西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

小姑娘笑得露出豁牙：“谢谢兵爷……你比上次来的兵好，他们抢了俺家的鸡，还踹翻了俺娘的药罐……”

“那些不是好兵。”木三往她手里塞了个新陶罐，“这个给你，比你那个结实。”

日头偏西时，老刘从东头的土坯房里出来，额角沾着汗。“保住了。”他往药箱里塞着剪刀，“幸好送得及时，我把带来的参须给她熬了汤，再休养半个月就能下地。”

铁面正蹲在槐树下磨剑，闻言抬了抬眼皮：“孩子呢？”

“是个大胖小子。”老刘笑了笑，“那媳妇让俺给兵爷带句话，说等秋收了，一定把米还上。”

“不用还。”铁面把磨亮的剑插进鞘里，“让弟兄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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