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日常 (2-2)

木三翻身上马，缰绳一勒，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她张弓搭箭时，牙缝里的豆子壳突然硌得生疼，手一抖，箭“嗖”地飞出去，竟擦着靶心钉在了旁边的木桩上。

“哟，这箭法跟老张藏糖画的本事有一拼啊！”瘦高个在底下起哄。

木三又气又笑，正想再射一箭，却见铁面神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她方才射偏的箭。他掂了掂箭杆，突然道：“箭头歪了，该磨了。”说着从腰间解下块磨刀石，扔给木三，“下午去兵器房，把你们组的箭都磨一遍。”

等铁面神走远，老张凑过来，压低声音道：“瞧见没？铁面神这是给你台阶下呢。”他突然往木三马背上扔了个东西，“接着，补偿你的糖画。”

木三接住一看，是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还带着点体温。她刚想撕开，就见老刘端着水盆从兵器房出来，赶紧把糖塞进怀里，却没留神麦芽糖沾了点草屑。

“晚上校场见。”老张冲她挤挤眼，拍马去了靶位那边。

傍晚收操时，木三去兵器房磨箭，刚把最后一支箭磨亮，就听见窗外传来老张的大嗓门：“木三！快出来，有好东西！”

她抱着箭囊出去，见老张和瘦高个蹲在墙角，面前摆着个豁口的瓦罐。走近了才闻见，是炖肉的香气。

“哪来的肉？”木三吓了一跳，“伙房这个月的肉脯不是早分光了吗？”

“嘿嘿，”老张往嘴里塞了块肉，含糊道，“下午去后山拾柴，撞见只兔子，被我一石头砸晕了。”他往木三手里塞了块兔腿，“快吃，铁面神查岗前得收拾干净。”

木三咬了口兔腿，肉香混着点烟火气，比家里炖的还好吃。她正吃得香，突然听见瘦高个“嘘”了一声：“有人来了！”

三人赶紧把瓦罐藏进草垛，老张还不忘用脚把地上的骨头踢进柴堆。等铁面神的脚步声走远，木三才发现自己嘴角沾了点油，刚想擦，就见老张指着她哈哈大笑：“活像只偷吃肉的小狼崽！”

“总比某人吃得满嘴油，被校尉撞见还说是蹭的猪油强。”木三毫不客气地回嘴，却把手里剩下的半块兔腿塞给了他。

夜色渐深，校场的篝火渐渐熄灭。木三躺在营房的铺位上，摸着怀里还没吃完的麦芽糖，听见老张在隔壁铺位打呼，呼噜声比校场的号角还响。她忽然想起今早铁面神转身时，披风下摆沾着的红蜡油，又想起方才藏瓦罐时，瘦高个不小心碰倒了兵器架，铁面神明明听见了动静，却只咳嗽了一声就走了。

“喂，”木三踹了踹老张的铺板，“明儿去给刘叔送点兔子肉吧，他总偷偷给咱留窝窝头。”

老张的呼噜停了，半晌才含糊道：“行，再让瘦高个去采点野葱，刘叔做的野葱炒肉最香。”

木三笑着闭上眼睛，嘴里还留着麦芽糖的甜味。她想，这先锋营的日子，就像老刘做的窝窝头，看着糙，嚼着却有麦香；又像铁面神的脸，看着冷，底下却藏着点说不出的暖。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戟杆上，亮得像颗刚化在舌尖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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