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噪模式 (2-1)

后台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邓佳鑫扶着左航穿过嘈杂的走廊，避开前来祝贺的人群。左航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卫衣传来，高得吓人。他的步伐越来越不稳，右手死死按着左耳，指缝间渗出一点猩红。

"医务室在二楼。"邓佳鑫压低声音，手臂环住左航的腰。这个动作让左航浑身一僵，但没有推开。

"不去。"左航的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储藏室...右边尽头。"

推开储藏室的门，陈年的松香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左航踉跄着跌坐在一堆旧谱架上，终于松开一直按着耳朵的手——掌心全是血。

邓佳鑫倒抽一口冷气。左航的耳垂上，那个常年戴着银质耳钉的穿孔处正在渗血，周围的皮肤红肿得可怕。更触目惊心的是耳道口凝结的血痂，像是什么东西从内部撕裂了。

"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邓佳鑫的声音在发抖，从急救箱里翻出纱布。

左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听得见吗？"

"什么？"

"现在。"左航的瞳孔在昏暗光线里收缩成针尖，"我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很大？"

邓佳鑫这才意识到，左航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音量却失控般偏高——这是听力受损者典型的说话方式。

"高频听力丧失后，人会失去对自身音量的判断。"左航松开他，扯出个惨淡的笑，"我爸...第五次电休克治疗后也这样。"

纱布被血浸透时，邓佳鑫终于看清他耳后的皮肤——那里有一道陈年疤痕，形状像小小的音符。左航迅速别过脸，但邓佳鑫已经按住了他的肩膀："这也是你父亲？"

"我妈。"左航的喉结滚动，"我七岁那年...她把钢琴谱架砸向我，说我的降B调毁了她的肖邦。"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空荡荡的耳垂，"耳钉是后来自己穿的...盖住伤疤。"

储藏室突然安静得可怕。远处传来颁奖典礼的喧闹声，更衬得这一方天地如同与世隔绝。邓佳鑫的指尖悬在半空，最终落在左航的喉结上——就像那个雨夜他教自己的那样。

"《雨巷》第三小节。"他轻轻说，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震动，"你当时哼的旋律...其实是这首诗的谱曲对不对？"

左航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戴望舒的诗。"邓佳鑫继续道，手指随着记忆中的旋律轻敲，"你妈妈...也喜欢这个？"

"她死前一周..."左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把这首诗抄在琴谱背面。"他抓住邓佳鑫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现在这里...跳得厉害吗？"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乱。邓佳鑫突然意识到，左航不是在问生理反应——这个把电子音乐做得精密如机械的人，此刻正在向他确认某种更脆弱的东西。

"很吵。"邓佳鑫故意说，却在下一秒吻上他带血的耳廓，"像没调音的钢琴。"

左航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笑，染血的手指插进邓佳鑫的头发。就在两人呼吸交错的瞬间，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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