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梧桐道上的年轮（一） (2-1)

苏楠楠把最后一件碎花衬衫塞进行李箱时，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震。是江临川发来的消息：“明早七点的校车，我在你家楼下等。”

她趴在行李箱上回消息：“知道啦，江老师要不要提前检查下学生的暑假作业？”附带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几乎是立刻收到回复：“《追夫日记》更新到第几页了？”

苏楠楠的脸颊腾地热起来。这本被江临川批注得密密麻麻的日记，如今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她翻到最新一页，看着上面他补画的“脸红冰山”简笔画，指尖在屏幕上敲：“保密！等回宿舍再给你看。”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淌进来，落在摊开的日记本上。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她画了两只依偎在摩天轮里的小人，旁边写着“8月28日，夏末的约定”。江临川补画的背景里，连远处游乐园的旋转木马都带着细碎的星光——他总是这样，把她忽略的细节一一填满。

“咔嗒”一声，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妈妈端着杯牛奶走进来，看见床上堆成小山的衣服，无奈地摇摇头：“楠楠，你这是把整个衣柜都搬去学校啊？”

“才没有呢。”苏楠楠接过牛奶，吸管戳破奶皮的瞬间，甜香漫开来，“这不是要开始实习了嘛，得多备点正式点的衣服。”

妈妈坐在床边帮她叠裙子，指尖划过那条淡蓝色的棉布裙时顿了顿：“上次江老师送你回来，穿的就是这件吧？”

苏楠楠的耳朵尖发烫：“妈！”

“好好好，不说了。”妈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说真的，那孩子看着是真细心。上次下雨送你回家，伞全往你这边歪，自己半边肩膀都湿透了，还说‘苏楠楠的相机不能淋雨’。”

苏楠楠咬着吸管笑起来。原来妈妈也记得那个暴雨天，记得他举着伞站在警戒线外的样子。那时她总觉得江临川像座捂不热的冰山，却不知他早已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刻进了心里的备忘录。

“对了，”妈妈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布包，“这是你外婆给的平安符，说让你带在身边。”布包里装着枚桃木小太阳，雕工算不上精致，却透着温润的光泽，“外婆说，你这性子像小太阳，得找个能接住光的人。”

苏楠楠把平安符塞进日记本的夹层，指尖触到纸页上江临川写的“融化后的冰是甜的”，突然觉得这个夏末，连空气都带着蜜糖的黏度。

凌晨六点半，楼下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铛声。苏楠楠扒着窗户往下看，江临川骑着那辆半旧的黑色单车停在梧桐树下，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晨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

“妈，我走啦！”她抓起背包冲下楼，帆布鞋踩在楼梯上咚咚响。

江临川正弯腰锁车，听见声音转过头。看到她背着比人还高的双肩包，忍不住伸手帮她把歪掉的背带理好：“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有给室友带的特产嘛。”苏楠楠踮脚把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按下去，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而且……”她凑近他耳边，用气音说，“还带了给你烤的曲奇，巧克力味的。”

他的耳尖瞬间泛起红意，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时，指腹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背：“很重吧？我来拿。”

两人并肩走在晨光里，梧桐叶上的露珠偶尔滴落，砸在肩头凉丝丝的。苏楠楠数着地上的光斑，突然想起去年刚入学时，也是在这条路上，她冒失地撞掉了江临川的书，还把可乐洒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江临川，”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软软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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