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江南,雨总是下得缠绵。青石板路被浸得发亮,倒映着两侧白墙黑瓦的影子,像一幅晕开的水墨画。
苏晚推开临街的木门时,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她抬起头,看着那串玻璃风铃在雨丝里轻轻摇晃,透明的花瓣形状,是去年生日时陈砚送的。风铃声里混着雨打芭蕉的簌簌声,倒像是谁在耳边低声絮语。
“晚晚,把窗台上的茉莉搬进来,别淋坏了。”母亲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江南人特有的软糯。
苏晚应了一声,踮脚去够窗台上的花盆。茉莉开得正盛,细碎的白花缀在绿叶间,香气清冽。她抱着花盆往屋里走,裙摆扫过门槛上的青苔,沾了几点湿意。
这是条老巷,叫“回春巷”,据说早年巷口有家药铺,专治疑难杂症,巷名便由此而来。苏晚家的“苏记布庄”在巷尾,开了三代人,蓝底白字的招牌在风雨里褪了色,却依旧透着股沉静的古意。
布庄里很暗,光线从雕花窗棂里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货架上整齐地叠着各色棉布,蓝印花布、杭绸、府绸……空气中弥漫着棉布特有的草木香,混着母亲刚点的檀香,让人心里安稳。
母亲正坐在柜台后算账,老花镜滑到鼻尖上,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今天雨大,怕是没人来了。”她抬头看了眼门口,“你陈砚哥说下午来取上次定的那块云锦,这天气,估计也来不了了。”
苏晚把茉莉放在柜台边,指尖拂过花瓣上的雨珠:“他要来的,说好了的。”
话音刚落,檐下的风铃又响了,比刚才更急促些。苏晚探头去看,只见雨幕里跑过来一个穿藏青色衬衫的青年,手里举着把黑色的伞,裤脚已经湿透了,却依旧走得稳稳的。
“陈砚哥!”她眼睛一亮,连忙跑去开门。
陈砚站在门口收伞,伞骨上的水珠顺着伞沿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比苏晚年长五岁,眉眼清俊,鼻梁高挺,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两道浅浅的纹路。
“没迟到吧?”他抖了抖衬衫上的水珠,目光落在苏晚身上时,柔和了许多,“路上雨太大,公交车堵了会儿。”
“没呢,刚说你呢。”母亲从柜台后站起来,“快进来坐,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陈砚是附近美术馆的画师,专攻工笔画。上个月他要画一幅《百鸟朝凤图》,特意来布庄定了块上好的云锦做画轴,说是云锦的光泽能衬出画面的灵气。
苏晚从里屋抱出个长木盒,打开来,里面是块宝蓝色的云锦,上面织着缠枝莲纹样,金线在暗处闪着微光,触手光滑细腻。
“这料子真好。”陈砚伸手轻轻抚摸,眼里满是赞叹,“苏阿姨的眼光还是这么准。”
“你这孩子,就会哄我。”母亲端来热茶,笑着说,“晚晚,去把上次给你陈砚哥做的那个笔袋拿来,正好让他带走。”
苏晚脸颊微红,转身去里屋。笔袋是她用剩下的云锦边角料做的,上面绣了只小小的白鸟,绣了整整三个晚上,针脚细密,连自己都觉得满意。
她拿着笔袋出来时,正听见母亲和陈砚在说话。
“……你父亲那边,真的不同意?”母亲的声音带着些担忧。
陈砚沉默了片刻,声音低了些:“他觉得画画没前途,想让我去他公司帮忙。”
“你自己怎么想?”
“我想画下去。”陈砚的语气很坚定,“从小就喜欢,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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