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自习后的星光 (2-1)

进入十月，晚自习开始延长到九点。

教室后排的吊扇转得有气无力，灯管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林溪摊开江熠给的错题集，笔尖在“辅助线画法”那一页顿了顿——他用红笔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正举着尺子往几何图形上戳，旁边标着“别怕，画错了就擦嘛”。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忽然听见旁边传来笔落地的声音。

江熠正趴在桌上，大概是睡着了，侧脸贴着摊开的物理练习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头发比刚开学时长了些，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毛。

林溪犹豫了一下，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笔，悄悄放在他的桌角。刚直起身，就看见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我没睡。”他声音带着点刚醒的沙哑，眼神还有点懵，却下意识地辩解。

林溪差点笑出声：“嗯，我知道你在想物理题。”

他挑了挑眉，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响声。“这题也太难了，”他指着练习册上的电路图，“你看这个滑动变阻器，怎么分析都不对。”

林溪的物理倒是不错，她凑过去一点，指尖点在图上：“你看这里，当滑片移动时，接入电路的电阻变化会影响……”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刻意压低的认真。江熠没说话，只是侧着头听，目光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腹因为握笔微微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林溪讲完抬起头，才发现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的一点灰尘。她心里一跳，猛地往后缩了缩，撞到了自己的椅背。

“听懂了？”她假装镇定地问，耳朵却在发烫。

江熠“嗯”了一声，嘴角却噙着点笑意：“林溪老师讲得比物理老师清楚。”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大部分同学都收拾书包涌了出去。林溪把错题集放进书包，刚站起来，就被江熠叫住了。

“等一下，”他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这个给你。”

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星星糖，透明的糖纸在灯光下闪着微光。“谢礼，”他说，“谢你刚才讲题。”

林溪捏着那颗糖，指尖能感受到糖纸的褶皱。“不用谢。”她小声说。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夜风格外凉，吹得香樟树叶沙沙响。天上的星星很亮，一颗一颗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上。

“你家往哪边走？”江熠突然问。

“前面那个路口转左。”

“刚好顺路，一起走吧。”他说得很自然，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靠近时重叠在一起。林溪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听见旁边传来他轻轻哼歌的声音，调子有点熟悉，却想不起名字。

快到路口时，江熠忽然停下脚步：“对了，下周六下午有篮球赛，我们班对（5）班，你来吗？”

林溪愣了愣：“我不太懂篮球……”

“没关系啊，”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当来凑个数，给我们加加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揉碎了的星星。

“好。”林溪听见自己说。

江熠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那说定了。”

分开时，林溪回头看了一眼，他还站在路灯下，冲她挥了挥手。她攥紧手里的星星糖，感觉那颗糖好像在掌心慢慢融化，甜意顺着指尖，一直淌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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