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切进客厅,在瓷砖上画出一道道金线。江熠站在门口,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掌心残留着刚才追出去时蹭到的槐花汁。
江母没抬头,钢笔尖在纸面上轻轻划过,像是某种计时器。
"坐。"她说话的时候,手包上的金属扣叮地碰响茶几边沿。
江熠走到沙发前,看见那张贺卡还躺在原处。是他七岁母亲节时画的,歪歪扭扭的两个火柴人抱着一朵云彩——那时候他以为妈妈真的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我问你件事。"江母合上文件夹,露出底下一张照片。画面里林小满正踮脚去够黑板顶端,蓝白校服被汗水洇出淡淡水痕,后座男生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陈思思举着手机的画面从照片边缘露出来,像条潜伏的尾巴。
"这是上周三下午的事?"江母用钢笔戳了戳照片上林小满的手腕,那里有圈淡淡的红糖烫痕。
江熠盯着那道疤,想起昨晚她煮姜茶时手抖得厉害。当时他说要帮忙,她却死活不肯松开杯子:"我自己来就好。"
"班主任说她总在晚自习后一个人擦黑板。"江母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像是在聊什么有趣的八卦,"说是发现她在粉笔灰里藏日记本?"
江熠猛地抬头。他看见母亲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忽然就想起去年生日,自己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银戒被她收走时说的话:"你现在不需要戴这个。"
"你知道她为什么总选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因为那儿的暖气片年久失修,冬天最冷。她怕别人知道家里付不起补课费。"
江母的表情裂开一丝缝隙,但很快又补上了:"所以你要替她遮羞?"
"不是遮羞。"江熠抓起茶几上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杯口晃荡,"是心疼。"
话音未落,手机又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小满",缩在屏幕角落里像团蜷缩的光斑。江母的指甲在文件上敲出节奏,一下,两下。
"你班主任说她性格孤僻。"
"班主任还说您昨天在家长群里夸陈思思父亲是教育专家。"江熠冷笑,"今早数学课代表收作业,她说漏了一道大题。"
江母终于抬眼看他。她的妆容一丝不苟,连眼下细纹都像是精心描过的。江熠忽然发现她鬓角有了根白发,在阳光里泛着冷光。
"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很坏?"她摘掉耳环放在手包里,金属坠子磕出清脆声响,"当年我要是让你继续学吉他,你现在可能在酒吧驻唱。"
"但现在我能弹我想弹的歌。"
"现在你连高考作文都写不好!"江母的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窗外树梢上的麻雀。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慢慢抿紧嘴唇,"我给你看过那个调查报告吗?重点高中毕业生平均年薪......"
"我不在乎年薪多少。"江熠站起来,裤袋里的乐高钥匙扣硌得大腿生疼。那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拼的,准备等小满生日时挂她书包上。
江母抽出文件夹里的另一张照片。这次是运动会当天,他扶住林小满手腕的瞬间被拍下来,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睫毛交叠的影子。
"你小时候发烧到四十度都不肯打针。"她摩挲着照片边缘,"现在倒为了个女生跟妈妈作对?"
江熠感觉胃部抽搐。他想起六岁那年被逼喝中药,苦得直呕吐。母亲按住他的头说:"良药都是苦的。"
"您知道她为什么总带着薄荷糖吗?"他突然开口,"因为她爸住院时她每天要跑三趟医院和学校。那些糖是护士送的,帮她压住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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