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触碰 (2-1)

九月的秋老虎还没退去，操场像个热气腾腾的蒸笼。彩旗在栏杆上耷拉着，广播里的《运动员进行曲》断断断续续，各班加油声此起彼伏。环形跑道上，穿红色运动服的女生们已跑了快七圈。林小满落在最后，米白色校服外套早脱了，露出发白的浅蓝色T恤，后背汗渍晕开大片深色，随着动作一贴一贴。

两条腿像灌了水泥，每抬一下都费劲。肺里像塞了团棉花，吸气灼痛，呼气不够。眼前跑道开始晃动，红色塑胶地面像要融化，又凝结成无尽的带子缠住她。

“加油！”

旁边传来同学喊声，隔着层玻璃似的不真切。林小满盯着脚下，数着步数，脑子里只有“三千”这个数字。最后一圈弯道，前面的人突然加速，一个个超过她。她咬牙想跟，身体却像被抽走最后一丝力气。

真想停下来坐地上，反正最后一名，干嘛拼命？

口袋里手机震了下，是备忘录提醒声。她脚步顿住，想起早上贴在手机背面的便利贴——“咬咬牙，跑完就是胜利”。深吸一口气，喉咙干涩如吞沙。行，跑完，就为那张便利贴。

重新抬腿，尽可能迈开步子。终点线就在前面，红色带子被两个男生拉着，阳光下特别扎眼。冲过去时，她像撞上棉花墙，脚下一轻，整个人往前扑。

“小心！”

喊声太远，她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伸手想撑地，手指刚碰地面，天旋地转。腰上突然一紧，被人从后面稳稳托住。

“没事吧？”

头顶传来带喘的男生声音，有点熟悉。林小满懵着，脸离地面几厘米，闻到塑胶跑道晒了一天的味道和自己的汗味。腰上力量很稳，慢慢往上拉。她抬头，撞进一双眼睛。

江熠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扶她腰，另一只手撑地。额上薄汗贴着几缕黑发，眼睛亮亮的，映着她的脸，还有没散去的慌张。

林小满心跳漏了一拍。周围声音像被按下暂停键，世界只剩她和江熠，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混着阳光的味道，近得能看见他下巴青胡茬，脖子上跑动凸起的青筋。

江熠也愣住。他本坐在观众席最前面，见林小满冲线要摔，想都没想翻栏杆冲过来。扶到她腰时才反应过来，女孩腰很细，隔着湿透T恤能感到温热皮肤和微颤。她头发乱了，几缕贴汗湿脸颊，眼睛睁大满是惊慌，像受惊的小兔子。

“同……同学，你没事吧？”江熠嗓子发干，松开手想让她站稳。林小满腿早就软，他一松手又往下滑，江熠只好再加力扶住。

“我……我没事……”她细声说话，想站直，双腿却抖得厉害。旁边突然爆发出哄笑声。

“哦——”

“江熠！行啊你！”

“英雄救美啊！”

林小满这才意识周围全是人，所有人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她脸唰地红透，从脸颊到耳根，连脖子都发烫。想挣脱江熠，身体却软绵绵没力气。

“我……我能自己站……”

“别动。”江熠低声说，没看周围，眼睛盯着林小满，“你站不稳。”

他干脆环住她腰，半扶半抱往休息区带。林小满脸贴他胸口，清楚听到有力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清楚。她心跳更快，像要蹦出嗓子眼，把脸埋更低。

“江熠！趁人之危啊！”

“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

起哄声更大，林小满听见陈思思又尖又亮的声音。“在一起！在一起！”陈思思带头喊，周围人立刻跟着起哄。林小满头都要炸了，恨不得钻进地缝。

江熠皱眉，脚步没停往长椅走，侧脸绷得紧，下颌线明显。快到长椅时，林小满感觉手里一轻，低头看见早上的便利贴从口袋掉出，散落一地。白色纸片在红跑道上显眼，写满英语单词、数学公式和励志话。

“啊……”她轻呼着想弯腰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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