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落第七夜,阿云在破庙里数掌心的茧。八岁女童的茧不该这般厚——自打被扔在石佛脚下,她靠舔功德箱的供果活了三个春。直到那日,老太太的竹杖挑起她乱发:"阿星啊..."
庙檐铜铃响得凄惶。阿云从此有了绣着金桂的棉褥,尽管老太太总在喂药时对着她右脸的酒窝发怔。那是阿星的褥子,阿星也爱在霜降日簪槐花,阿星死时棺木里铺着同样的金桂——这些是村口磨刀匠说的。
"阿星...阿星..."
老太太咽气时攥着她的手,浑浊的眼珠映出两个影子。阿云颤抖着摸向供桌铜镜,发现自己的酒窝不知何时塌成了坑——像被阿星的魂魄吸走了血肉。
百家饭是掺砂的米,混着唾沫星子。孙尚梅的红皮鞋踢翻她讨饭的搪瓷缸时,阿云正把槐叶往嘴里塞。"莺艳希?"村长的女儿嚼着话梅核,"这名儿衬你,眼梢吊着股狐媚气。"
血从咬破的腮帮子渗进粥里。阿云——不,莺艳希数着粮站墙上的霉斑,每一块都像孙尚梅旗袍下的淤青。直到戴青铜扳指的男人堵住晒谷场,他袖口露出的黄表纸写着生辰,墨迹新鲜得能嗅到孙尚梅的茉莉头油香。
"换命局要活人血引。"男人指尖的烟管敲在她锁骨,"你眼里的恨,抵得上十年阳寿。"
晒场草垛突然燃起幽蓝的鬼火,映得扳指上饕餮纹宛如活物。莺艳希盯着火焰里扭曲的孙尚梅虚影,想起老太太临终攥着的并非她的手,而是从阿星尸身上褪下的银镯——此刻正在她腕上发烫,烙出一圈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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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
- 金桂棉褥的绣线混着阿星骨灰
- 男人黄表纸上的八字缺了时辰,正是阿星溺亡的酉时三刻
- 梵文银镯遇邪术会渗出尸蜡,现被莺艳希用红绳缠在改名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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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木臣的婚戒沉在江底第七日,莺艳希在出租屋掰碎所有镜子。裂纹里的丈夫时而浮肿如泡发的馒头,时而干瘪成晒谷场那夜的草人。警察说打捞时他们手里攥着黄表纸,生辰八字被鱼啃得只剩"莺"字的一点——像极那年孙尚梅旗袍滴落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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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那夜,左木臣的手指硌疼她掌心。莺艳希在电影院的黑暗里数他腕间红绳,突然嗅到晒谷场草灰的味道。"你、你爱吃话梅吗?"男人结巴着递来纸袋,鲜红的果核排列成孙尚梅生辰阵。
新婚夜暴雨涨破窗棂,左木臣颤抖着解开她衣扣。莺艳希腕上银镯突然嘶鸣,梵文在皮肤烙出焦痕——那正是老太太咽气时攥的位置。丈夫的吻落在锁骨旧疤上。她想她终于被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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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傀儡
殡仪馆的冰柜嗡嗡作响,莺艳希把脸贴在玻璃上。左木臣泡发的指缝里,渗出晒谷场那种幽蓝磷火。
守灵第三夜,孙尚梅的越洋电话震碎寂静。莺艳希听着电流里熟悉的嗤笑,突然发现冰柜倒影中自己右脸的酒窝——那个被阿星魂魄吸走的坑,正随着电话铃响逐渐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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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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