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汤藏毒 (4-1)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屋里，在青砖地上投下几道窗棂的影子。炭盆里的银丝炭明明灭灭，发出细碎的噼啪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味，混着林妩发间的松香，闻起来倒有种奇异的安稳感。

门帘被轻轻打起，一阵环佩叮当声跟着进来。

「姐姐醒了？可把妹妹担心坏了。」林柔穿着身藕荷色的衣裙，领口袖边都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脸上堆着蜜糖似的笑，手里亲自提着个朱漆食盒。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一个抱着叠干净帕子，一个捧着水盂，排场倒是做足了。

林妩靠在引枕上，脸色白得像张宣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着就弱不禁风。见林柔进来，她眼皮都没抬，只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哑得厉害：「劳妹妹挂心了。」

林柔把食盒放在桌上，挨着床边坐下，伸手就要去探林妩的额头，动作亲昵得像是真姐妹。「姐姐烧退了没有？太医说你这次落水凶险得很，妹妹这几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的。」

林妩不动声色地偏头躲开，拿起枕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神冷得像冰，面上却带着虚弱的笑：「好多了，让妹妹费心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这个时候，林柔也是这样天天来看她，嘘寒问暖，端汤送药，把一副姐妹情深的戏码演得滴水不漏。当时她还傻乎乎地感动，觉得这个庶妹虽然出身不好，心却是真的好。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瞎了眼！

林柔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又很快被笑容盖住。「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姐妹，本该相互扶持的。」她转开话题，献宝似的打开食盒，「妹妹特意让小厨房给你炖了参汤，上好的长白山老参，炖了三个时辰呢，姐姐快趁热喝点补补身子。」

银质的汤碗被端出来，热气腾腾的参汤散发出浓郁的药香，看着就很滋补。林柔亲自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林妩嘴边：「温度正好，姐姐快喝。」

林妩看着那碗参汤，胃里一阵翻涌。前世她落水醒来后，林柔也是这样天天给她送参汤，说是补身子。那段时间她总觉得头晕犯困，精神不济，还以为是落水的后遗症，现在想来，恐怕从那个时候起，这毒就没断过！

「姐姐怎么了？不合口味吗？」林柔见她不喝，又往前递了递，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妩抬起苍白的手，想要接过汤碗，手指却故意抖了抖，像是没什么力气。「妹妹放着吧，我自己来。」她声音微弱，动作也慢吞吞的。

林柔巴不得她自己喝，连忙把碗递到她手里，笑得更甜了：「姐姐慢些喝，小心烫。」

林妩捧着汤碗，指尖刚碰到碗壁，就觉出不对劲——温度比刚才林柔试的时候要烫一些。看来这汤里的门道，不止一种啊。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杀意，作势要喝。

就在碗沿快要碰到嘴唇的时候，她突然轻轻「嘶」了一声，眉头紧蹙，手腕微微一斜。

「哐当——」

瓷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褐色的参汤溅得到处都是，大部分都泼在了站在旁边的锦书胳膊上，还有几滴溅到了林柔的裙摆上。

「小姐！」锦书惊呼一声，连忙去看林妩有没有事，却被胳膊上的烫意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衣袖被烫得半湿，手臂上很快就红了一大片，看着就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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