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子敲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哗啦啦的声响像撒了把沙子在铁锅上炒,殿里的铜鹤香炉燃着三炷龙涎香,青灰色的烟慢悠悠往上升,在梁柱间织成一张模糊的网。萧煜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后颈贴着凉丝丝的丝绸领子,手心却全是汗。他把双手藏在明黄的袖袍里使劲攥着,指甲掐进掌心的嫩肉,那点疼让他脑子清醒些。
"陛下,辰时快到了。"小禄子猫着腰凑过来,鬓角的汗珠子比香炉里的火星子还亮,"摄政王府......"
"知道了。"萧煜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殿下乌泱泱的官员。这些人垂着头,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谁都不敢往摄政王平时站的位置看。昨夜里谢景澜说要按他的办法来,可现在那石青色的身影却迟迟不出现。萧煜盯着御案上的鎏金时漏,铜壶里的水滴声混着外面的雨声,"滴答、滴答"像敲在心尖子上。
吏部侍郎李默今儿穿了件簇新的绯色官袍,却掩不住那张蜡黄的脸。他站在第三排,双手不停地在朝笏上摩挲,袖口都快被汗湿透了。萧煜记得谢景澜递来的密报上写着,这老家伙上个月刚收了江南盐商的三千两银票,账本现在就锁在养心殿的暗格里。
"报——!"殿外突然传来禁军统领的呼喊,惊得香炉里的火星子"噼啪"乱跳。百官齐刷刷抬头,有人手里的牙笏"哐当"掉在金砖上,在安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萧煜看见那统领连滚带爬冲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泥点子,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陛、陛下!京畿卫戍营统领张威......率兵把太和殿围了!"
"哗"的一声,百官像被捅了窝的马蜂。有人慌慌张张想往后退,有人互相使眼色,还有几个老臣捶着心口直咳嗽。萧煜死死盯着殿门,龙椅的扶手被他捏得咯咯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又干又哑,却带着连自己都意外的镇定:"慌什么?"
他慢慢站起来,十二章纹的龙袍顺着栏杆垂下去,像一片沉沉的乌云,"宣他进来。"
雨声似乎突然停了。殿外传来铁甲摩擦的铿锵声,一步,两步......越来越近。张威那家伙穿着身亮闪闪的明光铠,头盔上的红缨子直戳戳地冲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挎着腰刀的亲兵,军靴踩在金砖上,震得人脚跟发麻。
他双手高举着明黄卷轴,粗声粗气地喊:"臣张威,奉太后懿旨,前来清君侧!"
萧煜站在高台上往下看。张威的影子被殿门漏进来的微光拉得老长,像只张牙舞爪的巨兽。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就是这个张威把他从东宫"请"到太极殿登基的,那天的雨也这么大,冷得他直打哆嗦。
"张威,"萧煜把声音放得又平又缓,"你带着兵闯太和殿,是想谋反吗?"
张威猛地抬头,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瞪着龙椅上的少年天子:"臣不敢谋反!但摄政王谢景澜权势滔天,私结党羽蒙蔽圣听,太后忧心国事,特命臣前来护驾!"他唾沫星子横飞,"那姓谢的假意为国,实则把控朝政,安插亲信,连禁军都快成他谢家的私兵了!"
站在前排的几个武将脸色骤变,那是谢景澜当年从边关带回来的旧部。有人按捺不住往前一步:"张威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张威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甩在地上,"这是摄政王府私调京畿驻军的手令!还有他安插在六部的亲信名单!"
萧煜的目光落在那些纸上,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伪造的。但他注意到李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抖得像筛糠。
"太后懿旨在此!"张威又举起卷轴,声音像打雷,"请陛下即刻下旨,革去谢景澜一切职务,交由大理寺查办!"
殿里安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在炉沿的声音。萧煜慢慢走下丹陛,明黄的龙袍拖在地上,扫过那些散落的伪证。他停在张威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五步的距离,却像隔着刀山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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