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轰鸣声和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不断捶打着湫晴摇摇欲坠的意识。垃圾车庞大的身躯在坑洼的路面上剧烈颠簸,每一次震动都让她左臂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移位。压缩舱内冰冷刺骨,污秽的冰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带走她体内最后一丝可怜的温度。
她死死抱着怀中那个被污物包裹、染血的笔记本,如同溺水者抱着浮木。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失血、寒冷、剧痛和极度的疲惫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不断将她拖向昏迷的深渊。
**不能睡!睡着就完了!证据就没了!谢祁……**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微弱却执着的火星,一次次灼痛她麻木的神经,强行拉回她涣散的意识。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天色。风雪停了,灰白的天光越来越亮。城市在苏醒,而她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终于停止。巨大的引擎声转为低沉的怠速。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机械运转的轰鸣以及更加浓烈、混合了无数种腐败气息的恶臭——是垃圾处理厂到了!
压缩舱后盖发出沉重的液压声,缓缓向上抬起!刺眼的天光和更加浓郁的恶臭瞬间涌入!
湫晴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蜷缩在垃圾堆的深处,用污秽将自己尽可能掩盖,只露出一双警惕而疲惫的眼睛。她看到巨大的机械臂伸过来,抓住压缩舱的底部,开始将里面堆积如山的垃圾倾倒向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处理坑!
**机会!**
就在垃圾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瞬间,湫晴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着笔记本,像一块不起眼的垃圾碎片,随着污秽的洪流一同滚落下去!
“噗通!”她重重摔在松软却冰冷刺骨的垃圾堆表面,溅起一片污浊的汁液。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但她强忍着,立刻手脚并用地向旁边堆积的、尚未被机械处理的垃圾山阴影里爬去!动作狼狈而迅速,利用倾倒垃圾时短暂的混乱和视线遮挡,如同泥沼中的蜥蜴,钻入了一片由废弃轮胎、破旧家具和建筑废料形成的相对隐蔽的角落。
她蜷缩在散发着霉味和铁锈味的轮胎后面,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左臂的伤口在剧烈的翻滚后,又开始渗出温热的液体,染红了本就污秽不堪的衣袖。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笔记本,封面被各种污渍覆盖,几乎看不出原色,撕裂的口子边缘沾着黑绿色的不明粘液,但它还在!里面的纸张虽然受潮卷曲,但似乎并未完全损毁!
希望如同微弱的烛火,在恶臭与绝望中摇曳。
处理厂巨大的噪音和无处不在的恶臭,反而成了她此刻最好的掩护。穿着荧光背心、戴着口罩的工人们在高大的机械上操作,无人注意到垃圾坑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多了一个浑身污秽、气息奄奄的女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冷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湫晴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伤口必须处理,否则感染和失血会要了她的命。她需要食物、水、干净的衣物……还有安全的地方。但放眼望去,这里是垃圾的终点,是城市光鲜亮丽背后的腐烂内脏。她能去哪里?
就在绝望再次蔓延时,她模糊的视线捕捉到垃圾坑边缘不远处,有一个用简易彩钢板搭建的、同样散发着陈旧气味的**值班岗亭**。岗亭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一个穿着厚旧棉袄、胡子拉碴、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里面,就着一个小电炉烤火,手里捧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似乎在看一份皱巴巴的报纸。他看起来是这个巨大垃圾场里唯一一个不那么匆忙的“活物”。
老张。工人们都这么叫他。他是这个处理厂的老夜班看守,见过太多城市的肮脏与不堪,早已麻木。此刻,他正百无聊赖地啜着劣质的浓茶,目光偶尔扫过外面轰鸣的机械和深不见底的垃圾坑,眼神浑浊,没什么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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