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方祁在一片药香中悠悠转醒。朦胧间,雕花木梁上悬着的琉璃灯折射出细碎光斑,床幔垂落如云雾缭绕。他下意识想要起身,背部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倒抽冷气,伤口处的纱布牵扯着血肉,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无数根银针在扎刺。
“别动,你伤得太重。”一个带着凉意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方祁猛地转头,只见窗边立着一位青年,月白长衫上绣着暗纹,墨发随意束起,眉眼间却透着不属于这个年岁的沧桑。那人手中端着的药碗正腾起袅袅白雾,在晨光中凝成细碎的水珠。
“前辈你又偷偷来别人的药地了?”方祁开口仿佛就是一句暴击,狠狠的扎进了那人的心里。
青年作势要拍方祁一下,“你个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救你,要不然我可不来这晦气的地方。”可手还没到方祁的头上,方祁却瞬间绷紧身体,后背重重抵上床头,牵动伤口也浑然不觉。
他警惕地盯着对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你要干什么?”话语间满是惊弓之鸟的戒备,地牢里皮鞭的呼啸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唉,你这次算是见到那儿的局面了吧,怎么就不听意见呢,还是小犊子,什么都不怕呦。”青年嘲讽着。
“前辈,你真的是活了百年的怪物?我怎么就不信呢。”方祁轻笑,不过还是有点害怕的继续打量。
青年缓步走来,将药碗轻轻放在矮几上,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品鉴古董。他在床边坐下时,衣摆扫过方祁染血的指节,“你说过答应我的事情,我等会再说,认识了那么久你别一直前辈的叫,我听着都累。”
“那叫什么?”
“我叫慕清玄,我确实是个活腻了的百岁老怪物。”他抬眼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目光穿透云层般悠远,“你呀,不过只是撞破了权贵遮羞布的可怜人。”
方祁的瞳孔骤然收缩,结痂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李老爷沾着盐水的皮鞭,那张写着“舞弊”的黄榜。“他们......”他声音发颤,喉间涌上铁锈味,“我日夜苦读,不过是想为寒门争一条路,为了自己那么多年苦读有个寄托,为何要将我踩进泥里!”青筋在苍白的额角暴起,眼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哈哈,就一句话情绪就上来了吗,孩子这样可不行,跟着我要忍辱负重的,我的路或者是我们的路都一样的坎坷。”慕清玄叹气道,“罢了,先把你劝开,有些打击但确实是我这些年活着的经验。”随即他思索了一下,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盏,青瓷表面倒映出他嘲讽的笑:“公道还是别求了,在这腐烂的朝廷里,公道比状元红还稀罕。”
他突然凑近,方祁能看清他眼底流转的寒星,“你以为主考官的朱批真是赏识你的才学?不过是为了日后将你推出去当替罪羊时,能显得更逼真些。”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方祁心上。他的肩膀缓缓垮下来,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那些被皮鞭抽裂的伤口此刻还在渗血。
“原来我像个跳梁小丑......”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十年寒窗,抵不过权贵一句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慕清玄起身推开雕花窗,晨光倾泻而入,照亮他俊美的侧脸。“这朝廷就像座吃人的牢笼。”他望着远处宫墙的飞檐,声音里带着千年的疲惫,"但这天下,并非只有这一处囚牢,而是千千万万处囚牢。"他突然转身,衣袂带起的风掀动桌上的药碗,“方祁,可愿拜师,随我入江湖?”
方祁猛地抬头,额前碎发下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与迷茫。江湖?那个只在话本里听过的地方,充满了自由与未知,却也意味着彻底告别过去。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稻草堵住:“江湖......真能容得下我这样的人?”
在系统眼皮子底下套奖励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