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叶落 (4-1)

养心殿东暖阁内，晨曦透过明黄的纱幔，为室内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空气中昨夜那浓烈的旖旎暖香尚未散尽，混合着清晨特有的清冽气息。

乾隆比怀中的小燕子醒得更早。他微微侧身，深邃的目光如同最柔和的晨光，细细描摹着臂弯中熟睡的人儿。小燕子睡得很沉，脸颊还残留着昨夜情潮未褪尽的红晕，像初绽的桃花。她微张着红润的唇瓣，气息均匀绵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像一只寻到温暖巢穴、毫无防备的小兽。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在她纤细优美的脖颈上。一点暧昧的、如红梅初绽般的印记，清晰地印在那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那是他昨夜情难自禁时留下的烙印。这印记刺目又旖旎，瞬间勾起了昨夜那些炽热的记忆：她颤抖着说“愿意”，唤他“弘历”，说“我是你的”……一股强烈的满足感和更深的怜爱如暖流般涌遍全身。他忍不住低下头，温热的唇瓣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珍视地，在那枚吻痕上印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小路子刻意压低了、却又足够清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万岁爷，卯时三刻了，该准备上朝了。”

乾隆的动作顿住，眼中瞬间恢复了帝王的清明与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小心翼翼地抽回被小燕子枕着的手臂，动作轻缓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唯恐惊醒了她。小燕子似乎感觉到了暖源的离开，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小巧的眉头蹙了蹙，脸颊在他刚刚躺过的位置蹭了蹭，又沉沉睡去，那依赖的模样让乾隆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无声地下榻，走到外间，沉声道：“进来。”

小路子立刻躬身垂首，脚步放得极轻地走了进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眼观鼻鼻观心，绝不敢往龙榻方向多瞟一眼，麻利地开始为乾隆更换繁复沉重的朝服。整个过程中，暖阁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乾隆张开双臂，任由小路子伺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向暖阁内那道明黄的帐幔。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吩咐道：

“小路子。”

“奴才在。”

“去漱芳斋，把明月叫来。让她手脚轻些，别惊扰了其他人。” 乾隆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带着深思熟虑，“让她带些温水巾帕，伺候……伺候她主子净面更衣。再去御膳房，要一盅温热的燕窝莲子羹，几样清爽的点心，特别是她爱吃的梅花糕，送过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等她醒了，让她在东暖阁用了早膳，就在这儿……乖乖等着朕下朝回来。哪儿也不许乱跑，明白吗？”

“嗻！奴才明白！” 小路子心头一凛，连忙应下。万岁爷这番安排，从伺候的人选（用最贴心的明月）到早膳内容（清淡滋补又含她所爱），再到“乖乖等着”的命令，无不透着极致的用心和一种绝对的掌控欲——既是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是宣告她此刻的归属。他不敢怠慢，手脚更加麻利地为乾隆整理好最后的龙袍玉带。

穿戴整齐的乾隆，恢复了九五之尊的威严气度。他最后看了一眼暖阁的方向，帐幔低垂，隐约可见里面熟睡的身影轮廓。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被朝堂的肃穆所取代。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养心殿，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向那象征着天下权柄的金銮殿。身后，是他此刻最柔软的牵绊，他需要去处理完冰冷的国事，再回来拥抱他的温暖。

小路子不敢有丝毫耽搁，等乾隆的仪仗走远，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出养心殿，一路小跑着往漱芳斋去寻明月。养心殿内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暖阁里，小燕子沉浸在无梦的酣眠中，对殿外世界的更迭和那个为她安排好一切的男人的心思，浑然不觉。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离去时留下的龙涎香气息，无声地守护着这片只属于他们的静谧角落。

金銮殿上的朝议声犹在耳畔，乾隆却已无心回味。处理完紧要政务，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摆驾回养心殿，步履比往常更为急促。那东暖阁里的小人儿，是他此刻唯一的心之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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