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上空弥漫着数年来罕见的大雾,漫天大雾把整个江城包裹着密不透风,美丽的江城消失了,就连常老汉的小院也仿佛就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老汉心里很不舒坦,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毕竟是年逾六十的人了。连日来常老汉恶梦不断,年轻时候的记忆一下子又涌现出来,先是和他一块盗墓的锁子蓬头垢面地拿着驴蹄子没好拉歹地往他嘴里塞,嘴里还说是为了辟邪,眼角里分明流着血,锁子和他是过命的发小,俩人年轻时候好成一个头,早年盗墓时形影不离,可是锁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接着就是麻子,麻子不是瞎子,却总是闭着眼睛和他说话,说的是天就要塌了,叫他赶紧出去躲一躲,还说逃命要紧,别他妈的磨叽。麻子死了也好几年了,早年麻子负责往外倒腾黑货,找买家、砍价钱都包在他身上,麻子从来不参与盗墓,常老汉和锁子从来不管销赃,各有分工,互不干涉。
这些都是陈年旧账了,锁子出事以后,随着年事已高,常老汉断然决定金盆洗手,他心灰意冷,钱多少是多呢?况且自己干得那是见不得人的事,扒人家祖坟是要遭报应的,所以他从此隐名埋姓,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好在自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因此也得了如此几十年的安稳日子,这些年来,他渐渐忘记了自己那些陈年旧账,就如同一个普通老百姓一样,该下地的时候下地,该挨批评的挨批评,该低声下气的时候决不趾高气昂,老实得和一根老油条和一条赖皮狗一样,谁也不会想到他以前是如此一番光景。
可是,随着这场大雾的到来,常老汉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几天来一直做噩梦,那些陈年旧账又来袭扰他,不是梦到自己被无头鬼没命地追赶,偏偏自己像陷在泥沼地中拔不脚来,又如同浑身灌满了铅一样,从不像真正的自己在这种事上从来都是身轻如燕,锁子形容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要不就梦到自己被活活地埋在地狱里,忽然间天塌地陷;再不就是梦到早年被掘墓的死人又活过来向他索命,浑身血淋淋的,像鬼又不是鬼;还梦到自己与死人睡在一张床上,还和死人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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