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探踪 (2-1)

凌晨两点的城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只有季晚星的四十平米小公寓还亮着惨白的灯。窗帘拉拢不严，对面写字楼的霓虹灯透过缝隙切进来，在地板上割出几道幽蓝的光带。烟灰缸里攒着十五根烟蒂，第三杯冷咖啡在电脑旁结了层褐色的膜，她盯着屏幕的眼睛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沈氏股价今日暴跌12%”的财经推送在右下角跳个不停，季晚星用鼠标把弹窗拽到屏幕中央。分时图上那根断崖式下跌的直线刺得她眼睛生疼——下午七点三十二分，正是沈知珩在庆典上说她“需要管教”的时候。她手指僵硬地点开视频回放，男人站在水晶灯下接受采访的画面立刻占满整个屏幕。

记者提到“联姻稳定股价”时，沈知珩握着香槟杯的右手指节泛白。季晚星把进度条拉到他转身离场的瞬间，慢动作一帧帧播放。黑色西装外套下摆扫过裤线时，她突然暂停视频，抓起桌上的放大镜凑近屏幕——内袋里那抹红光比在宴会厅看到时更鲜艳了，像有血在玉佩里流动。

“疯子。”她低声骂了句，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撞出回音。鼠标指针划过收藏夹里“沈氏近半年异动”的文件夹，里面存着五十七条新闻。她一条一条往下翻，直到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小山，才发现所有负面报道都避开了她负责的智能安防项目。

台灯突然“哐当”倒下，暖黄的光线洒满垃圾桶。季晚星弯腰去扶的瞬间，瞥见撕碎的文件堆里卡着个黑色物体。她心脏猛地一缩，戴手套的手伸进垃圾桶翻找，冰凉的金属棱角硌得指尖发麻——正是林秘书今天下午在休息室掉落的那款加密U盘，外壳还有被皮鞋踩过的凹痕。

“十五次尝试机会，剩余十五次。”

黑色对话框弹出来时，季晚星的呼吸骤然停住。她咬着唇输入沈知珩的生日，红色叉号跳出来的瞬间，连带着那些被他手把手修改过的策划案画面一起砸进脑海。公司成立日、她的生日、两人初遇那天……错误提示音像重锤般砸在耳膜，剩余次数倒数到“1”时，她抓起桌上那支钢笔。

三年前在文具店买下它时，店员说这钢笔尖是用特殊铱金做的。季晚星记得自己在刻字柜台前犹豫了三个小时，最后选定的“师恩永存”四个字此刻正硌着掌心。她闭紧眼把这四个字输进密码框，U盘解锁的提示音响起时，整个人几乎虚脱般撞在椅背上。

加密文件夹里只有一个PDF文件。“专利转让协议”七个宋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视线发花。季晚星颤抖着滚动鼠标，转让方那一栏赫然印着她的名字，接收方是“沈知珩代沈氏集团”，转让性质写着“无偿”。签署日期——正好是她领“新锐设计师金奖”那天。

原来庆功宴上他说“晚星终于长大了”时，眼里的复杂不是欣慰。季晚星盯着“无偿转让”四个字笑出声，眼泪却砸在键盘上，在字母间洇开深色的花。她想起自己为了那个专利熬的四百多个夜，想起答辩时沈知珩坐在第一排专注的眼神，想起拿到奖金后给他买钢笔时的雀跃……

“嘀——嘀——嘀——”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刺破耳膜。U盘弹出刺眼的红色窗口，英文警告正在倒计时：“远程数据清除启动，10秒后销毁”。季晚星的血瞬间冲上头顶，左手按住电源键的同时，右手抓起手机对着屏幕狂拍。进度条走到0.3秒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跳动着“林秘书”三个字。

“季小姐……咳咳……沈总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混着巨大的电流声，玻璃破碎的脆响从听筒炸开，“董事会在老宅……软禁……他们要专利……只有你能……”

“谁要专利？”季晚星揪住胸口的衣服，指甲掐进肉里。

“陈……”林秘书的话突然被截断，尖叫声和打斗声涌过来，紧接着是男人阴恻恻的笑声，“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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