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手机屏幕推送的暴雨橙色预警像一块冰冷的铅,无声地坠入凌珏的视线。
铅灰色的云层已经在城市天际线堆积,沉甸甸地压迫着视野。
他指尖划过屏幕,关闭提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画室角落,那里,蒙着防尘布的巨大画框静立着——
那是他为学校艺术展准备的核心作品,一幅以城市雨夜为题的油画。
画布上,雨丝被灯光折射出的迷离光晕已初具雏形,但那种暴雨倾盆、城市在雨幕中挣扎颤栗的极致张力,仍差最后的几笔点睛。
天气预报里反复强调的“短时强降水”、“局地雷暴大风”,像带着倒计时的鼓点,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无人打扰的空间,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情绪彻底泼洒上去。
放学铃声刚响,致梦楼的人流便迅速退潮。
凌珏抱着厚厚一叠画册和调色盘,经过二楼连廊的玻璃窗时,他脚步微顿。
下方的篮球场正喧嚣沸腾。
几个穿着深蓝校服的身影在奔跑跳跃,其中那个最高挑、动作最恣意流畅的身影异常醒目——凌观澜。
他刚投进一个三分球,被几个朋友兴奋地围住拍肩,汗湿的额发贴在额角,脸上带着运动后张扬的笑意,与平时在凌家那副冰冷疏离的模样判若两人。
凌珏的目光在那片热闹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漠然移开。
他转身,加快脚步,径直下楼。
他来到了一间新画室。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合拢,将最后一丝外界的嘈杂彻底隔绝。
画室瞬间被一种近乎神圣的寂静笼罩。
凌珏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画架上方那盏可调节的强力射灯。
一道冷白的光束精准地打在画布中央那片正在成形的雨幕光晕上。
他调开颜料,深灰、群青、佩恩灰,还有几滴提亮用的、近乎刺目的柠檬黄。
画笔饱蘸浓稠的油彩,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专注,落向画布。
笔触时而如疾风骤雨,迅猛地刮擦、堆叠,塑造出雨线倾泻而下的狂暴轨迹;时而又小心翼翼地用极细的笔尖,点染出被雨水模糊的车灯尾光在湿漉漉路面上的迷离拖影——
他完全沉浸其中。
时间的概念消失了,胃部的轻微抗议被忽略,窗外越来越沉闷的雷声如同遥远的背景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画布上那片正在被赋予生命的、冰冷而狂乱的雨。
呼吸的节奏与画笔的起落同步,每一次颜料的覆盖,都像是将胸腔里积压的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一层层涂抹上去。
许久,他才完成今日的任务,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却发现——
窗外,天色彻底沉入墨黑。
一道刺目的、惨白的光骤然撕裂厚重的云层瞬间将画室映得一片森然!
紧接着,一声撼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轰然爆开!
他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几乎是同时,暴雨倒泻。
豆大的雨点狠狠撞击着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发出震耳欲聋的、连绵不绝的“噼啪”爆响。
整个世界瞬间被淹没在狂暴的雨声和雷声的交响之中。
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雨水像瀑布一样从玻璃上倾泻而下,模糊了所有景致。
狂风在建筑缝隙间发出尖利的呼啸,卷着雨雾扑打在窗上。
一道又一道闪电接连亮起,惨白的光透过被雨水冲刷的玻璃,在画室墙壁和画布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鬼魅般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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