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传来的崩塌声如同远古巨兽垂死的哀嚎,一声接一声,沉闷地撞击着林蝉的耳膜。每一次震动都让身下的碎石堆簌簌滑落,细小的沙砾钻进他断腕处焦黑翻卷的皮肉,带来一阵阵尖锐却麻木的刺痛。那痛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遥远而模糊。他整个左半边身体都沉浸在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无里,只剩下断腕处那团缓慢流淌、最终凝固的暗金色熔融物,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提醒他失去的部分。
浓得化不开的烟尘混合着硫磺的刺鼻、血肉焦糊的恶臭,还有某种更深邃、仿佛来自地脉深处的矿石锈蚀气息,呛得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吞咽刀片。他勉强转动眼珠,视野里一片混沌的灰黄,只有几缕从上方巨大裂缝透下的天光,在翻滚的烟尘中切割出几道惨白的光柱,如同垂死巨兽的肋骨。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由远及近。阿蛮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在烟尘中轮廓逐渐清晰。他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艰难,巨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碎石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宽阔的后背上,芸娘的身体软软地伏着,仅存的右臂无力地垂落在他肩侧,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芸娘的脸深深埋在他汗湿血污的颈窝里,看不清表情,只有左肋下那片被撕裂的衣襟处,淡金色的血液早已浸透了大片布料,此刻正缓慢地、粘稠地向外渗出,一滴一滴,砸在阿蛮脚下染血的碎石上,晕开一小圈诡异的淡金色水痕。
阿蛮走到林蝉身边,没有言语,只是那双布满血丝、几乎被烟尘糊住的眼睛里,透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疲惫和决绝。他弯下腰,动作因为伤痛而显得僵硬笨拙,伸出那只还算完好的、却同样布满血口和淤青的巨掌,小心翼翼地穿过林蝉的腋下和膝弯。
“呃……”林蝉被触碰到的瞬间,断腕处凝固的暗金硬痂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
阿蛮的动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他手臂猛地发力,肌肉虬结的臂膀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缠绕的藤蔓。林蝉感觉自己像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碎石堆里“拔”了出来,随即被阿蛮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半夹半扛地架在了他另一侧的肩膀上。
林蝉的头颅无力地垂在阿蛮汗湿腥臭的肩头,断腕处随着阿蛮的移动不断摩擦着对方坚硬如铁的肌肉,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痛楚和一阵阵令人作呕的眩晕。他被迫直面芸娘垂落的那条手臂——皮肤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指尖微微发绀,上面沾满了黑红色的泥垢和凝固的血块。她左肋下的伤口暴露在视野里,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色,淡金色的血液正从那焦黑的边缘缓慢地、持续地渗出,沿着衣料的纹理向下蔓延,在阿蛮深色的衣料上染出大片不断扩大的、湿漉漉的暗金色斑块。
阿蛮开始移动。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踩在碎石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扛着两个人,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整个矿洞崩塌的巨力。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极限拉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不堪重负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血腥味的热气,扑在林蝉脸上。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古铜色的皮肤上不断淌下,流进他同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让他不得不频繁地眨眼,视线更加模糊。
矿洞的崩塌声越来越密集,如同催命的鼓点。头顶不断有碎石簌簌落下,大的如拳头,小的如砂砾,砸在三人身上、头上。一块尖锐的矿石碎片擦着林蝉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刺痛。他能感觉到阿蛮的身体在每一次震动中都绷紧如弓弦,肌肉在巨大的负荷下发出细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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