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万生最终也没有鼓起勇气从树后走出来。他就这样如同阴暗处的苔藓,远远地、贪婪地望着月光下那个清瘦的身影,直到安枝起身,带着一身凉意和无言的疲惫,独自驱车离开。那一刻,柏万生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跟着那尾灯的光点彻底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周一,学校。
安枝的座位空了。
不是请假,而是他拿着调换座位的申请单,安静地走进了班主任办公室。出来时,他的书包已经被拎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紧挨着后墙的储物柜,孤零零一张桌子,像被放逐的孤岛。
他平静地走过去,放下书包,坐下。动作没有丝毫滞涩或犹疑,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他身上,为他低垂的睫毛镀上一层浅金,却丝毫融化不了他周身笼罩的那股疏离淡漠的气息。
柏万生僵在自己的座位(原本是安枝的邻座),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想问“为什么”,可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变成沉甸甸的铅块。他看到安枝拿出课本,低头翻开,侧脸线条冷硬,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天之后,柏万生也提交了换座申请。他不敢离得太近,选择了与安枝对角线方向、隔开两个大组的位置。一个在最左后,一个在右中前。仿佛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安枝变了。
那个眉眼弯弯,眼神里缀满星光,仿佛连空气都因为他而轻盈起来的安枝——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异常安静、异常沉敛的陌生人。
他不再参与课间任何热闹的打闹和闲聊。如果有人和他说话,他会礼貌地点头回应,声音很轻,语调平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曾经流淌的生动光彩,仿佛被厚厚的冰层封冻,只余下空洞的平静。
他依旧学习、吃饭、走路。只是那身影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疲惫和疏离。他对所有人都维持着礼貌的距离,一种无形的屏障将他隔离在世界之外。这屏障是透明的,却比砖墙还要坚固。
他也不再笑了。即使偶尔需要牵扯嘴角,那笑意也浮于表面,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意味,看得柏万生心脏一阵阵缩紧。
施椿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好友如同被抽取了灵魂的光泽,只剩下一个完美运作的、名为“安枝”的冰冷外壳,心头的怒火就不可遏制地往上窜。她每天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瞪向柏万生坐的方向,即使他低着头。
“哟,你今天也在呢。”课间,当柏万生起身去接水时,施椿意总会“恰巧”和他擦肩而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地嘟囔着,“阴魂不散……”
“……晦气。”她故意把椅子拉得哐当响。
“我警告你,考虑安枝远点。”
字字句句,都像裹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柏万生。
周末,施椿意的报复行动升级。
她精心策划了一场小聚会,邀请的只有安枝和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地点就在她家温馨舒适的小公寓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音乐舒缓,食物诱人。施椿意拍了好几张照片:安枝安静地看着窗外、朋友们举杯欢笑的瞬间、桌上色彩丰富的食物……
她特意选了安枝微微侧头、被窗外阳光勾勒出一道柔和光边的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太阳】【烟花】周末小聚,跟对的人在一起,空气都是甜的【爱心】【爱心】~ P.S. 某些人请自觉避让,莫挨老子!!”
这条朋友圈,她屏蔽了除了柏万生以外的所有人。
果然,几乎是在她发出去的下一秒,她就收到了柏万生发来的消息,“……他在你家?”
施椿意冷笑一声,回了两个字,“呵呵。”然后立刻把信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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