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日头难得慷慨,金灿灿的光线如同融化的蜜糖,铺满了别院幽静的庭院。空气里浮动着桂子残存的甜香和泥土干燥的气息,驱散了寝殿内终年不散的苦涩药味。几株晚开的金菊在墙角倔强地绽放,为这萧瑟的季节添上一抹亮色。
虞清欢拥着那件雪白的狐裘披风,斜倚在庭院中央紫藤花架下的竹制躺椅上。温暖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透过稀疏的藤蔓,在她身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狐裘温软蓬松,隔绝了深秋微凉的空气,只留下融融暖意熨帖着肌肤。小腹深处那道狰狞伤口的冰冷钝痛,在日复一日的汤药和暖阳的抚慰下,终于沉寂了许多,不再如附骨之疽般日夜纠缠。
青霜端来一盏温热的红枣桂圆茶,小心翼翼地放在躺椅旁的小几上。“娘娘,您气色好多了。”她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声音也轻快了许多,“再晒会儿就回屋吧?当心着了风。”
虞清欢微微侧过头,阳光勾勒着她依旧略显清瘦却不再惨白的侧脸轮廓,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她唇角弯起一丝极淡的、劫后余生的弧度,声音带着久违的平和:“嗯,知道了。你忙你的去,我就在这儿待会儿。”
“那奴婢去小厨房瞧瞧给娘娘炖的燕窝。”青霜福了福身,脚步轻快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虞清欢一人。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枯叶的细微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阳光暖洋洋地包裹着她,驱散了骨髓里最后一丝残余的寒意,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松弛感。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在药力、暖阳和这难得的静谧中,如同被温水浸泡的茶叶,缓缓舒展、放松。
意识渐渐模糊,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她无意识地紧了紧怀中的雪狐裘,将脸更深地埋进那温软蓬松、带着清冽松雪气息的领口里。那令人心安的气息,混合着阳光的暖意,如同最温柔的催眠曲。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长睫如同蝶翼般,最终安静地覆盖住那双还带着一丝倦意的眼眸。
她睡着了。
在劫后余生的暖阳里,在寂静无人的庭院中,裹着那件承载了太多复杂意味的雪狐裘,陷入了深沉的、无梦的安眠。阳光跳跃在她安静的睡颜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盏茶,也许更长。
一片飘落的、带着深秋寒意的枯叶,打着旋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虞清欢微蹙的眉心上。
那一点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惊扰了她沉静的睡眠!
“唔……”虞清欢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眉头蹙得更紧,长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紫藤花架纵横交错的枯藤,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然后,她迟钝地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一点重量?
目光缓缓下移。
一件玄色暗绣云纹的锦袍外氅,如同厚重的夜幕,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她原本裹着的雪白狐裘之上。那锦袍质地精良厚重,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和……一种极其熟悉的、属于那个男人的、清冽的松雪气息。
沈念安?!
虞清欢的心猛地一跳!混沌的意识瞬间被惊醒!她几乎是弹坐起来,动作快得牵扯到小腹的伤处,带来一阵清晰的钝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呃……”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惊惶地环顾四周。
就在她躺椅旁边,不到三步之遥的石凳上,端坐着那个消失了数日的身影。
沈念安。
他穿着一身质地精良、颜色略深的靛青色常服,衬得身姿越发挺拔。此刻,他正微微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卷书册。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照出他眼下依旧残留的、淡淡的青色阴影,但精神显然比之前好了许多,那股萦绕不散的疲惫感似乎被一种内敛的沉静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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